西关公众hua园是一所法国人经营的旅馆,三层楼建筑,顶楼的套房装饰豪华,深红地毯,名贵油画,自来水煤气灯,与欧洲奇葩巴黎的一流旅馆相比毫不逊色。
时老爷住三零三号房,昨天已经托人递帖子进巡抚行辕,至于巡抚大人何时接见,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跟随时老爷来广州的是时家二十多年的忠仆时福,见老爷一直愁眉不展,时福心里担忧,可又不敢问老爷什么,只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老爷这般犯愁了。
怨不得时老爷发愁,本来准备同帮广府造船厂运输机器设备的船队一起来广州,那时致以歉意,摆低姿态,事情想也能揭过去。谁知道还没等他动身,人家船队就放行了,现今这广州一行,可就完完全全变成求人,以大清官员的一贯作派,那还不吃的你死死的?
在套房外间的客厅喝着茶,时老爷又一个劲儿摇头,只恨自己一世英雄,却没好好教导儿子。
外面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时福急忙跑过去开门,却见外面三四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位漂漂亮亮富富贵贵的少年。
“时明轩时爵士是住这里吧?”少年身侧一名高大健硕的汉子问,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你们是?”时福疑惑的看着他们。
那汉子却一伸手就将他扒拉到了一旁,少年微微蹙眉,却也举步而入,时福急道:“哎!我说你们是甚么人?怎么就带闯的?”想追上去却被一名汉子挡在门旁,人家一瞪眼,时福心里寒气直冒,再不敢说话,心里念阿弥陀佛完了完了,不是遇到绑匪响马了吧?
时老爷起身,皱眉看着这行不速之客。
跟在少年身边的精壮汉子拉长音大声唱道:“平远靖寇大将军、多罗肃智郡王到!”
时老爷吃了一惊却见那清秀少年已经笑道:“时爵士,久闻大名”
传闻中,广州这位大将军王的形象就比较混乱了,言之凿凿说他身高丈余,金刚降世的有,说他相貌狰狞宛如罗刹的有,说他弱不禁风漂亮的就好像大姑娘似的也有。
但这一刻时老爷看着这气度沉稳、含笑而威的少年,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但却确信,这位少年权贵必然是大将军王。
迎上几步,时老爷就欲跪拜,口称:“草民见过王爷。,
叶眳却已经扶住他,笑道:“时鼻士不必多礼。,
时老爷却坚持要跪,口称道:“王爷草民虽入荐邦,但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又岂可失了礼仪?”
叶眳微微一笑,说道:“礼仪存乎于心,爵士请坐。”
听叶眳如此说,时老爷不敢再坚持在沙发上沾着半边屁股小心坐下,就叹气道:“犬子顽劣,不知事情轻重,耽误王爷军机国事,实在十恶不赦!但草民膝下只此一子,不敢绑他来承王爷雷霆之威,王爷要责罚草民一力承担,不敢有半丝怨言。,虽然大将军王看似和善但突然纡尊降贵来见自己,实在不知道是何用意。时家可莫因那孽子遭受无妄之灾,使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叶眳笑了笑,道:“爵士言重了,爵士常年漂泊南洋,实为我中娄商人楷模,小小误会算不了什么,昨日垩本王已写信令越南之水师放人;至于胜和行一事,也是那英夷不知事情来由自发自为,误会澄清,想来爵士在澳洲之事业,再无什么阻滞。
时老爷却不想大将军王单刀直入,快人快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大将军王本意若何。
叶眳品口茶,道:“本王此来,就是请爵士宽心,爵士身在海外,心系中垩国,本王又岂不知?本王愿作我海外商人的后盾,而绝不会留难刻薄,爵士日后若遇到甚么难处,来一封信,本王能帮的,必定帮忙。英夷商人走遍五湖四海,本王亦希望我中垩国商人在海外开枝散叶,呈我中华盛世。”
说着微笑起身:“本王尚有公事,就此告辞,爵士可放心早日回程,若有商务商机,只需同商务局联系即可!”
时老爷哪敢留,晕乎乎送大将军直出了旅馆,回到套房兀自没醒过神。
时福也一脸不可思议,说道:“老爷,这人不会是冒充的吧?”可不是,哪听说过王爷会纡尊降贵来拜访商人的?更莫说这商人还得罪了王爷,小辫子被捏的死死的。
“胡说”时老爷心情渐渐平复,今日一见,这大将军王果然是与众不同,不枉名声在南洋这般响彻。
以往不管外间怎么传,时老爷对广东一地变革只是冷眼旁观,他见的事多了,这大清国再怎么变?还能变出hua来?银子砸进去,那就再由不得你,商人的财产,在这大清国是没有一丝保障的。
就算你捐官到藩台抚台,顶子红的不得了,可只要庙堂上有个风吹草动,杀头抄家,就如儿戏一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