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瑶儿明白,如今的圣上,便如一支弦上之箭,眼见那张弓弦被拉得越来越大,怕是当有一天蓄忍到极限之时,便是他毫不留情地射出之刻。。。
燕景帝望着冷岚歌,攥紧了龙袍下的拳头,一时没有说话。
她还是什么都不要,无论自己给她什么,她都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已做了快三年的皇帝,即便坐拥了四海九州,可唯独面对这个女人,自己从最初的开始到现在,似乎一天都未拥有过。
可自己亦不能一再去强迫她,他回想起上一次自己醉酒后强迫她时,几乎害得她香消玉损,心中犹有余悸。。。如今的她,脆弱得像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玉器,容不得自己恣意把玩,不然怕是只会玉碎宫倾。
可越是如此。。便却越不甘心。
自己既然能征服整个天下,怎会征服不了一颗女人的心?
见燕景帝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宫室中的气氛愈加压抑,所有人都将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燕景帝冰冷地发令道,“退下。”
这句话是对着除了冷岚歌以外的其他人说的。
瑶儿倏地抬眸望了一眼那个脸色惨白的皇后,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忍,便匆匆低着头随众人迅速退出殿外,将门扉掩紧。
她还记得,上个月陛下大醉,夜闯凤仪宫,浑身上下再无一点平日里的君王风度,而是像一头发疯的兽一样将自己的妻子羞辱到极致。当时自己就跪在殿外侍候,可除了听到那个帝王压抑痛苦的呻吟外,却没有听到皇后发出一丝声响。待那个男人赤着上身,失魂落魄地跑出来勒令自己赶紧去传太医时,瑶儿偷偷瞟向内殿,却看到了床榻之上乌黑的长发被抛洒成了一朵凌乱而怒放的花,鲜血蜿蜒而出,染红了银白的锦褥,绽出了满眼的触目惊心。
可如今。。。皇后娘娘的身子还尚未完全复原,难道这个皇帝便又要再次。。。临幸吗?
不,那根本不叫临幸。。。即便他是一国之君,可那种行为,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
瑶儿跪在殿外,眼眶里涌出了一丝灼热,她努力仰起头,望向乌鸦扑棱而过的宫檐。
在这座阴暗无际的皇宫之中,女子向来身不由己。。。宫女也好,皇后也罢,或许在这一点上,全都是一样的。
很快,殿内只剩下他们。
冷岚歌依旧垂着眸子,一动未动,但藏于凤袍下的双手却暗自揪结在了一起。
燕景帝上前了一步,轻轻拥住了她,却感到怀中的佳人明显的一颤,他道,“别怕朕,朕不会再伤害你了。”
冷岚歌闭上了双眸。
不,他还不明白,自己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恶心。。。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对你的心的。”燕景帝剑眉微扬,柔声说道,“无论朕纳多少妃子,可在朕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
冷岚歌却平静地说道,“数年前,我便曾跟陛下说过,即便陛下取尽弱水三千,我也绝不会加以阻涉的。”
如今,你又何必再对我说这些话呢。。。我根本就不在乎的。
燕景帝的双臂一僵,幽暗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冷岚歌,苦笑道,“是吗?”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本名册,接着道,“这是从民间选出的良家子名册,这些女子不久便会被送入宫中,既然爱妃如此明事理,到时选妃定级一事便交由爱妃亲自替朕打点吧。”
“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冷岚歌垂首接过这本名册,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燕景帝眯了眯眸,便甩袖便朝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驻足回首,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方才朕在朝堂上听到了一件奇怪事,襄王在青州剿匪后并未回雍北封地,而是自告奋勇充当护卫,一路护送两名来自青州的后妃之选回京了。你说朕的这个弟弟尚未接到朕宣她回京的诏书,便擅自做出这等妄举,朕又该如何惩之?”
冷岚歌听了,心中猛然一惊,唇角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陛下,襄王对陛下从来不敢悖逆,对大燕向来忠心耿耿,此番想必定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
冷岚歌心中着实焦急万分,这些年,自己早已不期冀再见到她了,只希望她能平安就好。。。可如今,她又为何要做出这种把自己推入险境、惹人猜忌的举动?
“你很怕朕惩处她?”燕景帝负手而立,眸中泛出危寒的暗焰。
冷岚歌如何会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眸中的妒忌和杀意,她得声音显得疲惫而无力,“陛下,她是你我的七弟。”
良久,燕景帝才道,“也罢,此事朕便既往不咎,只要。。。”
他一把拉开了门,一阵凉风袭入殿内,也将他说得最后那句话如一把冰刀一样直刺冷岚歌早已支离破碎的心上。
“只要,她能活着回到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