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讽刺她梁儿,说自己天生高贵,却要降低身份与她这贱婢争宠,现下竟还要与她同奏于国宴之上。
“号钟”之音缓缓落下,满座皆是连连点头,称赞“号钟”之妙。
忽然几计空灵的弦音长鸣,贯穿于整个大殿之中,“绕梁”已起,众人具震。
只见那白衣少女雪白的柔荑灵动于琴弦之间,宛若游龙戏水,时而柔缓轻飘,时而壮阔波澜。
野草无香,却清雅怡神、胜过百香。
野草不美,却式样百出、令人目不暇接。
野草虽杂,却倔强横生、无处不在。
野草与世无争,却也无人能将它忽略。
霎时,琴音渐高。
竟好似凤鸣九天,出云入雾,惊动天地。
那片片惊鸿之音,仿佛幻化出了灵性一般,自由穿梭于席间,游走在每一个宾客的耳畔。
靡靡之音,绵长不绝。
琴音落定之时,四座之间掌声骤起,人们交耳顾盼、传换心得,全都惊叹于“绕梁”的出神入化,还有梁儿精湛的琴艺和高深的意境。
齐王建更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礼仪都顾不得,双眸雪亮,急急起身便直奔梁儿和“绕梁”而来。
“诶呀!真不愧是'绕梁'名琴,姑娘真是……”
梁儿眼见这样半疯的齐王建朝自己跑来,着实惊在了当场,躲都来不及躲。
然而还未及齐王建碰到她的肩膀,她便被拉入一个无比宽厚的怀抱。
那是在她再熟悉不过的龙涎香的味道。
赵政坚实的手臂将她揽得紧紧的,仿佛很怕失去她一般。
梁儿仰头看向他。
富丽华贵的冠冕,黑金相间的锦袍,如琢如磨的五官,幽如深潭的双眸……
这便是总会在她不知所措时站出来拉她一把的男人……
是她要追随一生的男人……
齐王建刚一靠近,便被赵政挡了去,场面实在尴尬了些。
他见秦王政对那抚琴的宫婢甚是维护,便知此人自己是无法妄想能碰得了,只可惜了她那一番绝佳的琴艺。
齐王建无奈只得为自己打个圆场,正了正神色,接着之前的话道:
“呃……这位姑娘真是抚得一手好琴啊!”
他目光转而落在“绕梁”琴上,那副神情喜出望外,以至于他俯身轻抚琴面时,双手竟几近颤抖。
“想不到这'绕梁'竟比'号钟'还要强上几分!真乃绝世至宝啊!”
在场众人也对“绕梁”甚为好奇,却因未经赵政允许不敢近前,只得在座上伸长了脖子翘首观望。
田尧本是来与父王叙旧的,顺便也想以“号钟”得到众人嘉奖,让大王能对自己旧情复燃。
可此时众人却全都围着“绕梁”,俨然已将她忘了个干净。
她的心情就如吞了个苍蝇般,直想甩袖走人。
赵政却不顾其他,只管紧拥着梁儿,淡漠的看向几乎要趴在“绕梁”琴上的齐王建。
许久,齐王建终于起身,满目希翼,望着赵政讪笑道:
“有一事,不知寡人可否与秦王直言?”
赵政心中不安愈演愈烈。
“齐王但说无妨。”
“恐怕秦王也是知道的,寡人素来喜爱音律,尤其爱琴。呃……不知……秦王可否将这'绕梁'让与寡人……”
赵政明显一凛,向来不露心思的他,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