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政司的官员们别管官大还是官小的,齐齐地看向了齐大人。
齐大人关键不在官职大小,而是在于他是朝廷来的,是孟国公府的少爷,还是太子的陪读,这样的人,总是能比他们消息更灵通一些。
其实这个结果是齐二早就料到了,他知道这批示并不是皇上做的,而是由政事堂草拟,皇上只需要看看盖个章就行了。
也许皇上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政事堂的人……他们并不觉得这事儿个什么大事,或许认为能给个银子糊弄过去就行了。
剩下的安抚民心这种事,就交给当地的盐政司吧。
可是没有银子,拿什么来安抚民心,空口白话吗?
齐二看着这批文,他知道不能把这个传到那些山民耳中,要不然必将让那些做着发财梦的人大失所望,甚至有可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略和盐政司的官员请教并商量过了,大家自是同意:&ldo;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再写奏本给朝廷,让朝廷知道这件事十万火急,万万不能轻忽大意,到时候我们盐政司所有官员联名上书,至于利州这边,还是要安抚好那些山民。&rdo;
齐二颔首:&ldo;我打听着,那些山民如今个个盼着能因此发大财,我们还是要派人散出口风,给他们浇浇冷水,但又不至于惹恼了他们。&rdo;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分头行动,该写奏本的写奏本,该去散播消息泼冷水的自去命人散播消息去了。
盐政司官员们积极去散播消息的时候,顾嘉这里也开始散播消息了,她要鼓动山民闹一把事,当然得危言耸听一些。果然这些山里的汉子一被撺掇,很容易就激动起来,大冷天的大家赤着膀子表示要去找盐政司讨个公道。
顾嘉当然不能让他们真去,就是给盐政司点颜色看看而已,只能阻止。可是若靠萧越,却是不好说服他们的,当下只能自己下场,乔装打扮了过去,劝说山民们息怒,要从长计议做个打算,说咱们只是为了银子,可不是为了造反,咱们得先请盐政司的人过来,官民面对面地谈谈,要是这些当官的还是不识相,再给他们点苦头。
大家都觉得&ldo;陈少爷&rdo;说的话在理,纷纷推选她为代表,去找盐政司谈事。
陈少爷顾嘉顿时唬了一跳,那当然是不行的,她绝对不能出面,于是大家各自举荐,推荐出来三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约定了要和盐政司探讨这山地的价格问题。
顾嘉这么一撺掇,总算是把这山民们给撺掇出了气候,功成身退,她当然得赶紧跑,于是匆匆告别了,就打算赶紧回家去。
谁知道她刚离开,就见身后跟着一小撮人,分明是要追踪她的样子。
看那行头,倒像是盐政司的?
顾嘉不敢大意,连忙坐上了马车,让马夫快些赶路,绕路甩开后面跟踪的人。
折腾了半晌,总算是甩开了,顾嘉长出了一口气。
&ldo;可不能被识破了,要不然麻烦大了,不说别的,就是齐二那里怕是都要恼我的。&rdo;
正想着这个,就听得前方一个人朗声道:&ldo;陈少爷,久闻大名。&rdo;
顾嘉听得这个,心顿时沉下去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个,正是齐二。
……
顾嘉偷偷地从车缝里往外看,只见齐二身穿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群属下,看上去好生威严端正。
她若是真得什么陈少爷,自然是可以出去和齐二应对一番,但她不是什么少爷。这么一出去,齐二必然认出来她来,那不就露馅了?
其实事情到了今日,便是齐二知道她是陈少爷也不要紧,和他好好说说就行了,她知道齐二必不会真生了自己气的,便是生气,求一求磨一磨也就没事了。
可现在是……在场的除了齐二外,还有那么一群外人。顾嘉顿时想起来自己曾经女扮男装被人看到,且当时齐二是帮自己牵马的,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只说盐政司的齐大人有个男相好,长得如何如何模样。如今若是外人看到自己,再看到自己和齐二认识,只怕是对齐二不好。
如今怎么也得想个法子,让齐二知道,这马车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什么陈少爷。
她这边焦急着,外面的齐二却是不知道的,当下疏声道:&ldo;陈少爷,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无论如何还望陈少爷赏个脸,盐政转运司恭请陈少爷大驾。&rdo;
盐政转运司……
顾嘉心里更无奈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故意粗着嗓子道:&ldo;齐大人,陈某也是久仰齐大人大名,只是今日实在是有事,耽搁不得,能否改日再前往盐政司拜访,也向齐大人谢罪?&rdo;
齐二乍听得这个声音,也是微怔。
他皱眉,继续道:&ldo;陈少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到了陈少爷,自是想请陈少爷走一趟,况且我等不会耽搁陈少爷多少时间的。&rdo;
顾嘉见齐二并不那么好说话的,没办法,只好道:&ldo;齐大人,你有所不知,今日我在城中得一方宝砚,据闻那是前代留下的名砚,若是就此耽搁了,只怕是再不能得的,是以赶着时间,等我办完这件事,自是会前往盐政司。&rdo;
齐二抿紧唇,静默地望着前面那辆马车。
宝砚,姓陈,且声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