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兰王都弥尔特的南城主门,那座月之格拉西亚的三王像前,有一只看似平常的车队,赶在日落西山之前,混杂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进入了弥尔特王城。
这只车队进入南城门后,直奔弥尔特的魔法公会分部而去,众所周知,被称为“魔都”的恩底弥翁,不仅是魔导技术最为发达的国度,亦是卡贝兹大陆上法师聚集的天堂,三大中立组织佣兵工会、盗贼行会以及魔法公会,其中历史最为悠久的魔法公会,便是在第一任法皇的支持下由他的好友十环高等法师希波利特创立。三大中立组织几乎在世界各国都设有分部,甚至在尼贡这样的地方都能看到本土化的佣兵工会,不过若论影响力,魔法公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因此很多人只要看到车队上标记的魔法公会徽记,便自觉躲闪两旁,生怕招惹到这些法师老爷。
在哥诺迪亚世界,贵族的确往往比平民的性命更加值钱,可若是不幸惹到了法师,普通的贵族就只有上门道歉求饶的份儿。假如是肩上绣了复数的辉环,那即便是伯爵侯爵一类的大贵族,也要坐卧不安、尽早赶去魔法公会赔礼谢罪了。
三大中立组织平日里各不相干,佣兵工会主要承接各种战斗委托,盗贼行会则专司一些阴暗中的买卖,至于魔法公会,则由于会员身份的特殊性而多面向贵族。由于各自拥有专属的业务范畴、利益很少会产生纠纷,加上很多时候三者间又要互相合作,佣兵工会、盗贼行会以及魔法公会间的关系倒是出奇的好,只要三者同时出现在一个城市,几乎都会把分部所在安排在一起,会长们偶尔聚在一起吃个饭,谁有难处另外两家也不吝帮忙,三者倒是其乐融融。从这一点上来看,反倒是比那些互相剑拔弩张的国家和独立军势强上百倍。
几分钟后。车队抵达了中央城区外围的公会地带。
由于三大中立组织名头很大,一些小行会也庇荫般将自己的门市落地于此,渐渐也形成了弥尔特城的一道特色。看到有魔法公会的车队到来,两旁隶属于大大小小行会的人都自觉让路。有些人甚至脱毛行礼。法师或许在普通人的印象当中都是高傲冷漠的人群,可事实上,这些人都多多少少得到过魔法公会的援手,就他们看来,虽然都是贵族,恩底弥翁的出身,无疑是一种高素质的象征。
似乎是回应善意,车队也减速下来,抹杀掉任何冲撞到行人的可能,最后平稳地停在一栋造型奇特、不断有色彩炫目的光环闪烁的高耸建筑物前。
这里就是魔法公会位于弥尔特王城的据点。也是少数大型分会之一。
公会的门口正有几名负责接待的法师学徒,见到标有徽记的车队停下,急忙走过去打开车门。不过还没等他们几人献上殷勤,第二辆马车当中的乘客已经自行跳下马车,动作就如同一个野蛮人一样。他魁梧的身形。让正向前走近的法师为之一愣,大步走过时扑面而来的那种压迫,更加让他们呼吸不顺。
这魁梧的光头法师无视前来接待的几位法师,径自走到第一辆马车前,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低声请示马车内部的人。
“先生,我们到了。”
马车车门无风自动。缓缓打开后,一位耄耋老者步履维艰地走下马车。或许很多人第一眼看去,都会把他当做是半只脚踩入棺材的糟老头子,可事实上,这位老者的外态不过是假象,在他下脚的瞬间。魔法气团直接凝聚在他的鞋底托着他前进,与其说他是走下马车,其实应该说是飞下马车才对。
别忘了,魔法之都的创建者、第一任魔导法皇恩底弥翁,可不是什么寿龄短暂的黑铁时代的产物。
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黄金生灵。随便活个几百上千岁不成问题,就算他的后裔到了如今血脉稀薄,也依然有着超乎普通人类的寿命。
“弥尔特……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老者拄着手杖,缓缓抬头望向这恢弘的建筑,脸上露出追忆的笑容,“……还像以前一样。”
被光头法师闪在一旁的学徒正有些不爽,他们只是日常接待的人员,多数都是刚刚加入魔法公会才会被派到这个岗位上,缺乏眼力以及法师应有的耐心,因此听到老者的话,有一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明明前几天才装修过,哪里和以前一样了。”
没曾想,本应耳聋眼花的老人,居然出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头眯着眼睛望向他,“你引以为豪?”
学徒吓了一跳,不过年轻人本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因此壮着胆子应道,“是的,能够加入魔法公会是我的荣耀!”
老者哈哈一笑,满是褶皱的脸上顿时如波纹般抖开,“新的法师,新的建筑。”
他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缓步向公会中走出,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可惜,还像以前一样难看。”
这话放在倍受尊敬的魔法公会,几乎和挑衅无二。学徒气血上涌,不管不顾冲过来就要和老者理论,伴随在老者身旁的光头法师蓦然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法师学徒顿时如坠冰窖,呆立在原地没有两秒,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老者颤颤巍巍地拄着手杖,虽然没有回头,却对身后之事了若指掌。他啧啧嘴,似乎有些惋惜,“真是可惜,那孩子天赋还算不错。”
光头法师轻哼了一声,“恩底弥翁不需要这样的蠢徒,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车队其他灰袍的跟随下进入了魔法公会。不同于拥挤的佣兵工会、阴暗的盗贼行会,魔法公会显得宽敞而明亮,照明设备也是由天然晶石体构成。除了门口那一圈魔法公会的办事处,中央大厅被墙壁、地砖上镌刻着各式各样的符文所隔开,许多法师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展开静音结界讨论着魔法的问题。
比起外面没见识的新人学徒,里面的法师可就要识货得多,看到这一队人的进入。其实他们多半都不认得,但只要望到肩上黑白相间的辉环,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工作,纷纷凑过来献上慰问。不过无论是老者还是光头大汉。两人谁也没有理会,偏偏没有任何一名法师敢露出半点不满,尽管这些人中,不乏六七环的*师。
“世上的蠢人千千万,你以为你能杀得光吗?”老者乜了他一眼,光头法师贝蒙斯坦立时背后寒毛竖起,低首再不敢争辩。
老者叹了一口气,“……这种无关痛痒的人物,下一次就不要理会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工夫在这些虫豸身上浪费时间,别忘了,贝蒙斯坦,我把灰霾之海的事项交给你,可你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的声音微小儿苍老。但落在光头法师耳中却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