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极圣宫铁卫心有不甘,继续朝前飞冲,漫天水珠余势未衰,如银线密集乱舞,“扑扑”穿体劲射,鲜血四溅,惨叫声凄厉不绝;不等回撤,又被滚滚巨石接连砸撞,当空摔坠,一命呜呼。
群雄大骇,纷纷飞退。凝神望去,漫天水雾蒙蒙,尘土弥漫,哪里还能瞧见青帝与蛇姥的踪影。
众蛮人倒还罢了,好歹还有伏羲、女娲转世可为领袖;极圣宫众人、北溟宫群雄眼睁睁地看着各自的鲲鱼封印、重生之药就这么不翼而飞,又是气结又是懊沮。
远处,烛龙凌空而立,须眉飞舞,干瘦的脸上第一次掩抑不住狂怒恼恨之色。想不到合他、拓拔野、乌丝兰玛等当世绝顶高手之力,竟还是无法阻截青帝!偏偏自己重伤未愈,不能化做神蟒之身,威力大打折扣,否则又岂能让他轻易逃走?
朱卷神蛇昂首咆哮,极是愤怒焦躁,突然腾身折转,朝西北飞掠而去。
拓拔野一怔,旋即大喜,青帝虽然难以追踪,但玄蛇与蛇姥之间戚戚感应,纵然相隔千里,也能不差毫厘!各路群雄也回过神来,纷纷高呼呐喊,驾鸟随之穷追而去。
转过西岭,狂风呼啸,寒意大盛。西边天海交接处,晚霞绚烂,那轮白曰已有一半沉入了浩渺的冰洋,再过不久,森冷漆黑的漫漫极夜就要来临了。
夕阳映照在西岭绝壁上,金光灿灿,崔巍入云,壮丽已极。
朱卷神蛇怒吼飞扬,贴着山壁朝下疾冲,突然扬起巨尾,重重地猛击在岩壁上,“轰”的一声,石裂土崩,蓬然炸射,整片山岩陡然迸裂,朝下崩塌坠落,露出一个狭窄幽深的黑洞来。
拓拔野一凛,难道青帝挟着蛇姥藏入窄洞之中?身后呼喝呐喊声大作,群雄骑鸟追到,当空团团盘旋,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岩洞,议论纷纷,一时都不敢贸然闯入。
玄蛇悲声狂吼,长尾挥卷,撞入那石洞之中,猛地朝外一拽,巨石迸飞,勾出一张淡青色的蛇蜕来。
众人失声低呼,满心期待尽数落空。猜到必定是青帝为了甩脱追兵,声东击西,金蚕脱壳,故意将蛇姥的皮蜕藏在岩壁石隙之中。
拓拔野大感失望,灵威仰既已附体甘华老祖,对平丘及其附近海域的地形自是再也熟悉不过,这一去当真如泥牛入海,再难找到半点踪迹了!天地茫茫,冰洋万里,他又该上哪里追讨那重生之药?
雨师妾心中微觉失落怅惘,见他这般难过,反倒涌起温柔甜蜜之意,嫣然一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心想:“万事都有天定,强求不来。只要能与你在一起,纵然命不久长,又有何妨?”
连曰来,她几次险死还生,早已将一切看得淡了,先前那一番半真半假的“转世言论”听似荒诞,却是字字发自肺腑。此刻虽然得不到神药,但想到与他情定三生,丝毫也不感害怕。
十丈开外,烛龙衣袂鼓舞,独目怒火闪耀,失望、愤怒已达顶点,冷冷道:“天吴,你不是说平丘一切都已布置好了么?只等着我亲自前来,蛇姥便会将重生之药双手奉上么?你安排得这么妥当,妙的很,果然妙的很……”声音森然入骨,众人听得惧意大生,纷纷朝后退去。
天吴负手昂然而立,淡淡道:“确实都已布置妥当了,神上放心……”话音忽然一变,冷冷道:“还不动手!”
“哧!”拓拔野护体真气陡然破裂,后腰剧痛,被一个极为尖锐之物疾刺入而入,心中大凛,下意识地急旋定海神珠,真气爆涌,反手一掌轰然拍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雨师薇手持弯弯曲曲的碧绿蛇刺,翻身飞撞在石壁上,鲜血狂喷。
几在同时,不远处气浪翻涌,绚光炸射,乌丝兰玛闷哼一声,竟被九凤仙子,强良齐齐击中,经脉尽封。三人修为原本便在伯仲之间,相距咫尺,毫无防备,一时间又怎能避得开去?
众人大哗,蛇裔蛮人怒吼着骑鸟冲来,却被极圣宫、北溟宫群雄杀的血肉横飞,纷纷翻身坠落。
“小薇!”雨师妾惊疑骇异,眼见雨师薇软绵绵地靠坐在悬石上,眼神空茫,气息奄奄,心下登时了然,蓦地转头颤声喝道:“大……天吴!你要打要杀,只管动手,为何要在小薇身上下蛊?”
天吴淡淡道:“众女弟子之中,小薇最得乌丝兰玛的信赖。我原本是想要借她对付这妖女,谁叫你的情郎不请自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烛真神的好事?这蛇刺上淬炼了九九八十一种大荒奇毒,就算他有百辟珠、通天草,也活不过七天了。”
雨师妾宛如被重锤当胸撞击,身子一晃,俏脸惨白如雪,竟比听到自己中了“弹指红颜老”时还要恐惧。
拓拔野周身如被万蚁咬噬,麻痒酥软,知他所言非虚,惊怒愤恨,哈哈大笑道:“好姐姐,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有神帝的《百草谱》,还有什么解不了的毒?何况……”丹田如绞,真气涣散,剩下半句话竟说不出来。
只听流沙仙子咯咯笑道:“何况还有本仙子在此,就算到了鬼王殿,我也能将他请回来!”
香风鼓卷,与晨潇等人骑禽冲杀出重围,飞到拓拔野二人身畔,二话不说,出手封住他的经脉,将几十颗丹丸一股脑塞入他的口中。
拓拔野喉中一凉,既而觉得一股烈火轰然直灌头顶,经脉陡然一畅,神志清明了许多。当下按她指示,盘坐蛇背上,凝神运气逼毒。
天吴似是胜券在握,也不理会,转身淡然道:“乌丝兰玛,烛真神电眼如炬,明察秋毫,你当真以为他看不透你那奸计么?这些年来,你网罗奸党,谋逆反叛,为了对付烛真神的神蟒之身,竟敢趁我族大军与土、龙两族激战之时,勾结波母,妄图解开鲲鱼封印,可谓罪大恶极。只可惜北极双尊忠肝义胆,又怎会与你同流合污?天网恢恢,就等着你自行来投,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烛龙大出意外,想不到这一切竟是天吴安排的诱敌之计,又惊又喜,忍不住哑声大笑。但转念又想天吴布下这么大的谋局,竟不与自己商定,心中又是一沉,疑忌暗生。
乌丝兰玛脸色雪白,很快便已恢复镇定,微笑道:“好一个天吴,我当真小看你啦!”碧波流转,嘲弄地斜睨烛龙,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明察秋毫的只怕不是烛真神吧?他忠奸不辨倒也罢了,被你耍得团团转儿还不自知,活该瞎了一只眼睛。”
天吴淡淡道:“天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烛真神又岂会听你挑拨离间?你……”
话音未落,忽听波母哈哈大笑道:“烛真神若真是电眼如炬,明察秋毫,又怎会对现成的‘重生神药’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