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加了几次药量,那三根稍大的炮管的也出现了变形,史班拿纸写下了用药量,今天的试炮便告结束。理想|,才好不容易用杠杆把一根粗炮管弄上牛车,不禁咋舌,说,“这么重的?”史班说,“不算重,按吕策说的,拿破仑的十二磅铜炮要九百公斤,我们这个只有六百公斤,用药量还能大些。”吕策转过头来说,“怕再轻些的炮管也可以,刚才的炮管变形时候,用药量超过标准不少了,这钢材不错!”
董学普点了点头说,“这个我不太懂。”又突然想到,说,“是不是有更好的钢材还可以更轻?我们穿越时候那部车不知道还在不。”史班吕策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吕策看着史班说,“我们怎么没想到?那些钢真是可以做几门好炮!说不定一个人扛着就可以走。”史班道,“一直想着怎么大规模生产,倒没想起那边,说起来那里是有一吨好钢,发动机肯定被电烂了,轴承处理下应该可以用。”
三人讨论了一番,便把这事交给董学普。最近播种已|经结束,田里事情不多,董学普从农业组抽了十二个人。董学普算了算有百余里路,怕路上出事情,让吕策带几个先锋营的跟他一起去。先锋营现在有十四个,最早那批赵姓少年只剩下四个,其他都是后来上山的未成年孩子。这些少年十七八岁年龄,每日跟着吕策练习搏击刀法,颇是精悍。吕策挑了六个先锋营少年,十几个人藏着武器,装着银子,驾着史班那部运炮的六轮铁牛车,下山往穿越点走去。
五源谷的居民现在吃的穿的,在这个时代,怕比一般的自耕农要好上很多。如今不比从前,众人只沿大道赶路,寻体面人家寄宿。董学普和吕策骑着马走在前面,算得上是鲜衣怒马,车仆成群了。给人看了,只以为是哪个员外家的两个公子爷出游,到了哪个镇上不是吓得平头百姓慌张往路边躲,避那马蹄子。寻找寄宿人家时候,仗着董学普身上带着的一百两银子,吕策扔银子分外大方,一个晚上就付个二、三两银子,只说是广东来的商贾,求一处歇脚过夜。?自然是处处受到殷勤招呼,酒菜款待。比起当初五人从野地里摸到石碌的时候,当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可同日而语。
吕策倒还不以为意,董学普走了几天,觉得有些过于张扬了。这天歇息了一个晚上,要出门了,董学普跟吕策说,“不知道有人知道我们是五源谷的不?”吕策道,“老董,我的人带着弩和手榴弹,银子能摆平就摆平,摆不平也不怕。”董学普赶紧摇着手说,“别别,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刀动枪的!”吕策笑着说,“行,行,不动刀枪。”董学普本来想说分成两批人走低调些,看吕策的样子又不放心,便还是照旧。
一路询问,第六天终于走到琼州府西边。几个先锋营少年好奇心起,和吕策说要到琼州府看看,都没被批准。找了两天,才找到穿越发生的地方,找到了那棵大榕树,吕策看了看头顶苍天,说不出话来。董学普到那灌木丛里摸了一通,又叫来几个汉子把那些灌木杂草砍掉,果然找到了那部汽车残骸。十几个人好不容易把这铁疙瘩抬了出来,小心放在牛车上。汽车那时被闪电电得厉害,很多部位都破坏了,翻着毛刺。这五六年风吹雨打,锈得一塌糊涂。前盖板上有个旋转型的残破处,小脸盆那么大一片地方似乎是快速融化又重新凝固。吕策用刀把前盖板橇开,看那融痕一直延伸到里面,把前盖板下面的发动机什么融得全部绞在一起,一塌糊涂,想是巨幅电流通过造成的。那些汉子何时见过这样的东西,围着那汽车残骸看个不停,董学普笑着说,“你们可看好了,我们五人当年就是做这个从南洋漂洋过海而来,突然遇到闪电,搁浅在这里!”那些汉子不明就里,纷纷想了些词句来奉承了一番。
众人拿布把车子盖住了,用杂草包成一个正方形,外面用棉布盖住,绳索绑住,沿着原路回了五源谷。史班见了那车,说,“倒没注意被电成这个样子了,前盖板下面这一堆东西全混在一起了,这一堆合金全混在一起,算是糟蹋了!”董学普忙了十几天,听了这话大感失望,说,“还有什么可以用不?”史班道,“轴承倒是好东西,装在车床上,可以控制精度,车架子拿来做炮,其他的先放着吧,说不得哪天会觉得有用。”董学普点了点头,看史班把车先放在了一边,修磨起手头一根长炮管。董学普和吕策又说了几句话,觉得有些累了,就回鸿台上休息去了。
到了五月底,史班陆续弄出了第一批四磅炮,炮筒重二百二十公斤,口径81毫米。有专门的炮车,由两匹马牵引,或者由六个人拉着走。这四磅炮实心弹有效射程九百米,榴弹是五百米。当然,要是不考虑炮弹会打到哪里这个问题,这炮可以把实心炮弹打到一千五百米外面。史班把秦明韬的普桑车车架子给回炉融化了,一次成型做了十二个小臼炮。为了简化炮弹等后勤配给,这种小炮也是81毫米口径,炮管长80厘米,四十多公斤重,有点像迫击炮,能斜斜地把榴弹送到两百多米外。史班又改进了黑火药制作工艺:把在高温炉中把硫加热到八百三十度,气化后硫气体冷却结晶,可以得纯度较高硫磺。硝的提纯比较麻烦,只能将粗硝溶解加热,冷却结晶取中段结晶物,如此多次,直到硝纯度检验后达到标准为止。这样改进后,黑火药中的杂质大幅度减少,炮弹的重新装填容易多了,一分钟就能打一发。
火炮一半被送到山前港和石碌矿山,安在碉堡城墙的炮位上。山前港把着石碌河的大门,主要的火炮防御集中在了山门口的山前港。最近各项工程基本上都结束了,六十多个劳工事情不多,秦明韬每天组织搞四个小时的火炮训练。剩下的一半火炮,史班交给了吕策,作为小南关的防御火力。吕策先锋营只有十四个人,一下子要操纵十几门炮人手不够,就在庞宁最近送上山的三十多个乞丐里挑了二十四个,每天好吃好喝训练体力,识字学普通话,作为炮兵编制的杂役。这些杂役刚结束了乞讨的生活,就被头领分配做贼兵,当真是欲哭无泪。吕策每日里组织教育,这才逐渐把士气提高一些。至于十四个先锋营的少年,十个后来的都做了炮手,四个赵姓少年分任炮兵小队长。吕策觉得人手还是不够,时不时自己下山去搜罗青壮年的乞丐。
且不说这边,再去看那庞宁。这几个月庞宁呆在山前港,除了每日在纺织组逛逛,偶尔回五源谷查点小南关交易站的情况,便是往昌化城的夏家布庄跑。那夏芷对庞宁虽不似前些日子冷淡,日子久了有了些亲近之意,但也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倒把庞宁弄得不敢逾矩。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庞宁老找理由往这布庄跑,没能搞定俏姐儿,倒是和夏芷哥哥夏居华混熟了。那夏居华见庞宁年纪轻轻谈吐洒脱,气势异于常人,也是有心结交,时不时把庞宁请到茶室里,倾谈一番。
说起来,自从那徐二爷把五源谷的棉布卖到广州,这棉布的物廉价美很快吸引了广大市民,倒成了一时流行,被唤作“海布”,把土布的市场冲击得七零八落。没多久,出口转内销,又被广州的行商倒卖回琼州府,那行商货源不足,一个月能运五百匹到琼州府便不错了,结果这布在琼州府很快被炒到五、六钱一匹。到了下面的昌化临高各县,“海布”就更是稀缺得紧。庞宁那天听夏居华说了这事,也是想跟夏芷炫耀,就跟夏氏兄妹说这布是他生产的。兄妹两开始当真不信,后来跟着庞宁到山前港转了一圈,不但信了,见了那些几月之内拔地而起的高墙码头,更是把庞宁视为奇人。夏居华一介商人,仗着娘舅是县令,哪里管庞宁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只跟庞宁说每个月要给他两百匹。两百匹对庞宁倒是小事,按个极低的价格就给了夏居华。夏居华算下来这一个月就稳稳有二、三十两的利润,从此更是把庞宁视作上宾。二人年龄又相近,一来二去很快成个朋友,夏居华偶尔也拉着庞宁,跟些朋友在勾栏之处嬉戏。庞宁最是个能闹的人,虽然不能吟诗作对,但偶尔背出几句后世太祖的诗词,什么“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也能混过去场面。
其实商场上厮混,最讲圈子,这个圈子不一定都是同行,天上飞的,地上爬的,管你是开赌场做庄出千的,还是做班头霸市欺民的,只要身份地位差不多,互相消息能有所走动,就会自动形成圈子。有了圈子,事情才好办。夏居华在昌化虽然没待多久,但已经融入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不甚大,在昌化却举足轻重,多少人挤破头想混进来,只为了能和县尊大人的公子,攀上一份交情。庞宁在夏芷身上花了些银子,没占到俏姐儿一丝便宜,不想竟被夏居华带进了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