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云书看着山下涌动的蓝芒,而心神却似不宁。已听不明那琴音所谓,看不清那魂魄姿态,只是一阵的出神,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在想着什么。而忽然的,东阳来到了他身后。
“你说你不是这世界的人,这是什么意思?”东阳问到。
云书转过身来,说到:“这个故事我讲了很多遍,似乎我应该向天下人都讲明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我累了,不想再去讲。”
“但是曾经答应了要去西方,为何又要放弃呢?”
“我只是答应了六道人要帮他们,可是如今帮不动了,我自然要放弃。”
“这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在生死之间哪有君子。”云书一声冷哼。
“你是怕死?”
“你有死过吗?你有看见过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死去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怕死?我死去的次数我早已记不清了有几次,我怕吗?可是有谁能把念儿还给我呢?!”话落,云书面上怒气一现,眼中更是有紫芒一闪而过。
东阳却是心中一惧,看云书模样,直如一只待怒的魔鬼,他缓缓道:“可是……静笙姑娘呢?”
“她?与我何干!”云书吼道。
“你……”东阳一急,胸中怒气积聚,只有要打将过去的冲动。接而,东阳却是一阵呵笑,道:“你真不值静笙姑娘那般对你。”
此时,山中琴音渐渐黯去,终归止于无息,而蓝光也渐渐变弱,不多时,就如浪潮退却般消失无踪。
渐渐地,天光破晓。南山出门来,同东阳下山去。云书在亭中望着,二人离开了城池,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殁了身影。
云书又立良久,想必静笙依旧在屋中熟睡,他便也下山去,向着湖边走去。
他来到湖边一座亭子里,亭中尘灰满布。石桌上一把黑色木琴,他轻轻拭开琴上的灰土,七根丝弦露出了一些的光彩,琴身之上却刻有二字“平音”,不解那意寓。又掸了掸石椅上的灰土,他便坐下。
手指划过琴弦,几声喑哑。云书便调试琴弦,将弦收紧。又提指一试,一声铮鸣骤然传响。心中一喜,于是他便回忆着昨日南山的曲调,三两尝试,几分接近,却似乎寻得一些门路。只是琴音里音色平平,韵律扬止浮张,就像是一股不受控制的气流胡乱冲撞着。
而却突然,琴弦断裂,一声呜咽弹过指尖。
云书心中一惊,却是皱紧了眉头。他拾起琴弦,想要将它接续,可续接断弦必定无音,于是他在琴身之上一阵寻找,想那木琴之上应当有备用的弦的吧。而当他翻过琴来,却是在琴底发现了一张锦帕。
取下那锦帕,云书好奇这会是个什么东西,怎藏在这木琴之下。轻轻一抖,灰尘掉落,本是白色的锦帕却泛了土色,而就在那土色之下,仍可见依稀的花纹与斑斑的笔墨。
绣花的模样已然分辨不清,是朵莲花,抑或是一株兰草。字迹也是一片模糊,细细看去,那纹路却犹为可识:
“三十载行道深浅,抚琴者自知冷暖。平音,生不知何处,或小秋人也。寻父之铭,过春秋十数,得小重山,遇丝弦,盖父之所向也。遂习山性,朝夕抱琴沐音,不识人间几多事,只道山中无岁辰,三十琴音续断绝,且料年岁若此般。
听琴问道,或有畅然洞明者,究其何所得,只云如梦仙境飘然谪仙也,或可见仙宫神祗,或可修天书仙术,恍恍神奇,诸般灵异。吾之修行也,未昭神迹,琴术通达,三五载出乎造化,众人以我术通天,而却只达琴音然。何以凡心不消减?野云孤鹤犹逍遥,我抚琴音心自扰,何事破魔入心藏,终不解,循循怅惘。少时曾历人间,知山河花鸟不如是,知清明淡雅不如是,而丝弦之音恶极,人心之险过极,凡事之俗甚极。既此,何以心之忧乱也不尽?而山中之人平心如镜,更有豁然通达者,何也?无仙邪,无魔邪,正何哉,邪又何哉?究天之下莫非人也,人心之术,牛鬼蛇神,何事云云逍遥乎罪孽乎!尔等休述功过正误”
字迹却戛然而止,云书这才发现锦帕是残缺的,有一半被撕掉了,又或许是被利刃所截断,痕迹平整,只些许缺齿。
“那是恶魔平音的。”
云书为身后传来的声音一颤,从那残缺的文字中惊醒。转头看去,却是南山与东阳二人。
二人向亭中走来,南山看了一眼石桌上黑色的木琴,断弦落在桌上,琴身上的“平音”二字却似被云书檫的额外干净,就像这把琴的主人从未曾离去。
“臭名昭著的平音,他的故事没有被流传下来,只知道个悲惨的结局,但是这把琴却保存下来以时刻警醒山中之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南山却突然变了脸色。
云书往手中看去,面色冷清,便又向南山看去,将那锦帕微微向前一递。
南山拿过那锦帕,在手中展开,初读两句,便皱紧了眉头。
“怎么会,这不是毁掉了吗,谁将它藏在这里?”南山只是凝重的神情兀自说到,就像是在盘问着谁人,而东阳也只是不解。
却此时,山外一声巨响,群鸟惊起,就像一座山被劈裂的响,似乎脚下也有一些的晃动,隐约可闻见一块块巨石的滚落与一片片树木的倾倒之声。接而那洞中巨蟒咆哮,三人不禁往那异处看去,南山与东阳二人便往山边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