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印象中,似有人曾许诺会陪自己一生一世永不分开,传说在天上的司命之神手中有一本记载着世间万物命运的手札,而他两之间的缘分早在甫一出生之时,便已经如刻入磐石之中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嵌在那上面。
不过现在的桃夭却只是嗤之以鼻不屑的笑笑,命运这种事情就像把几根绳子打结在一起一样。若想要改变,不过是将这些结按着顺序依次解开而已,或许还不必那么麻烦,按着因果循环自然报应的规律,有时只需一个小小的举动,之后的便会截然不同。
此时桃夭的到来对于连衣的生命来说便是一个已经解开死结的源头,而下一个结便是记忆中连衣奉在心尖上尊崇也是最后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让她终于死去的小姐。
按着脑中的记忆出了门,寻着找到小姐在的院落。一条石径小路直通深处,竟是越走越远,两边草木繁盛多是难得一见的花草,争奇斗艳,开的美丽非常,隐隐约约还似能听到叮咚悦耳的水声响。走了一会直到豁然开朗之际,一座清雅秀丽的小阁楼便出现在眼前。这小楼就像隐藏在林子深处的宝藏一样,如此布置便可看出那个男人的心思一斑。
桃夭掀开珠帘走进里屋,里面的主人显是才起床,此时只着**端坐在镜前教训着两个小丫头。
“小姐。”
桃夭上前一步行礼。
“连衣你来了,快来帮我梳洗,这几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怎么也没你手脚利落和我心意。”
见桃夭进来,小姐立马嫌弃的撵走那几个小丫头,乖乖的转身让她为自己梳头。
桃夭领命上前替她梳妆,镜子中那张小脸即使不施粉黛,也是美丽无双,更难得的是即使已为人妻,她眉目之间依然透着一种清纯无忧,那明媚的双眸仅是微微一笑,便如灿阳一般温暖人的心窝。
不过此时,佳人对镜自顾,竟透出一丝幽怨。
“连衣你说,昨日的事情他为何要那般凶我?”
桃夭敛眸,脑中快速翻转,终于和记忆中的回忆连上线。
昨日小姐上山祈福,祭拜过菩萨游览庭院之时却偶遇旧日的情人。两人相见,一个已嫁做人妇,一个家中也已安排好亲事,物是人非情不似以,倒是不甚唏嘘。
但试问这世上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心意相通志同道合的知己有多难?是故两人因不忍失去彼此间难得的情谊而在寺中一凉亭处义结金兰,结果相谈甚欢而忘了时辰。这两人因心无杂念倒是不觉什么,却不知外面早已被有心人传的风风雨雨俗艳不堪。
待小姐回到府中,焦急担心了一整日又被外面流言蜚语折磨了一整日的卓炎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询问她今日的事情,却见妻子满不在乎的说着确有此事,随后更是兴奋的向他说着今日与义兄谈论了哪些大家,做了哪些诗词。
双眸灵动,红唇微启诱人,此时的妻子生动而美好,却都是因为提起另外一个男人时露出的表情。
那一刹那,卓炎终于被滔天的怒火淹没,但纵使如此,却也是心疼娇妻,只是失手摔碎桌上的茶盏拂袖而去。
不过卓炎自认为已经隐忍的怒气对于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娇身惯养,即使嫁给他也从未被说过一句重话的小姐来说,真真是莫名其妙而又过分之极。
桃夭手中动作不停,利落的替佳人梳妆盘发,以几朵白色铃形小花点缀在乌发之间,画眉点痣,薄施粉黛。想了想,道:“小姐昨日晚归,老爷怕是担心许久,您已为人妇,自是不能再向以前那般无忌,也是要多关心一下老爷。近日炎暑,奴婢命厨房准备了一些清凉解暑的绿豆汤,老爷今日也在书房,不如您和老爷一起用可好?”
这番话下来,虽说是在说明昨日是小姐的错处,可桃夭却并没有说出卓炎真正动气的原因,只是拿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来安抚她。
“嘻嘻,我就知,还是连衣你最好了,我这就去找夫君”
听到赞扬的桃夭忙低头轻道不敢,就像平常一样本分的做着她身为婢子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工作,而垂下的眼眸却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光华。
当桃夭端着冰镇好的绿豆汤送到书房时,那两人果然已经和好如初,小姐甜蜜的依偎在丈夫怀里。看到进来的桃夭羞赧的想从丈夫腿上跳下来却又被霸道的按了回去。
收到男人警告的视线桃夭忙装作害怕的低下头,恭敬的奉上点心便退步而出,落下门帘的一刹那看到的是男子饮下汤水低头印上妻子的粉唇以口渡汁的暧昧,男子眼中无限宠溺,女子两颊绯红不甚娇羞,端是一幅神仙眷侣的画作。
如此羡煞旁人的生活却毫不珍惜,两人的事情又何苦牵连上旁人?
桃夭倚着门口,像以前的连衣一样守着那两个人,望着天上淡淡的云彩,想着那个女子是否也曾这样体会过被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明明同在一个空间,却因为种种原因而融不进那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
太寂寞了,寂寞的连血液都已经冻僵,连骨缝都哀叫着绝望,所以才会在失去了那最后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而选择了绝路吧?
在那一刻,桃夭体会到了似曾相识的感情,那时的她以为这只是以前连衣的感觉,那个一生都只为小姐而活着的女子,其实是想拜托她为自己活一次吧?
桃夭抚胸敛眸,却忽而听得书房里一声惊响,进去一看,地上碗盏碎落一地,汤水糕点尽撒,方才还柔情蜜意的两人此时却是怒目相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你当真觉得我这辈子离不了你,便要任你拿捏,一直玩弄吗?”卓炎气的全身发抖,双眸爆裂圆睁已是怒极之相。
小姐被吓得身子一缩,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待过令她有些委屈,又听得他说的话如此不堪心里有些恼怒,到底还是仗着他平时的宠爱,料定他不会对自己怎样,便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我就知你平时都是虚情假意,对我没个恒心,如此,我也不稀罕了,你爱找谁便去找谁!”
“好,很好,真是好极了!”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一番心意一直被人这样轻贱。
卓炎直觉胸口处心脏如被人桎梏住一般,痛苦难当,一时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他,随手指向一旁的桃夭。
“反正她是你陪嫁来的丫头,今晚就让她来服侍便是!”衣袖一甩,不顾愣怔在当下的两人,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