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珑道:“是有这样一件事。”
“玙霖能详细说说吗?”吾思说。
文珑道:“当时长宁得知唐子瑜便是泉亭王,当即拔剑刺去,辰君就在一旁,奋身去挡。不过,当时唐子瑜回身护住她,那一剑就往唐子瑜背上刺去。不群来得及时,挡了一挡,不过那剑还是刺进去半寸。”
吾思对轩辕舒长揖,而后说道:“泉亭王英名在外,当年仅率五百骑兵破敌十万大军,三国皆知。然而他为护辰君,不惜性命。我等若是能利用此情,岂不是皆大欢喜?”
“接着说。”轩辕舒说。
“太常忠君体国,泉亭王冒然前来,辰君定然不信于他。然则泉亭王如此深情,怎能不向辰君证实?当下的证实之法,自然是解柘城之围。听闻泉亭王此人,深谋远虑,他为不沾嫌疑肯定不会动用我国之兵,必用亲卫。不群信中来说,泉亭王身边所带亲卫仅百人。若是这一百骑兵能破离军,自不消说。若是不能,而死于离军之手……”吾思顿了一下,“泉亭王出身后族,幼年曾是当今巽君的伴读,感情非比寻常,其胞妹是订下的皇后人选,只是还未行大婚之礼。若是泉亭王死于离国乱军之中,巽、离两国反目,陛下难道不能坐收渔人之利?”
轩辕舒说道:“泉亭王死于我国,难道作为巽君,端木怀就不会记恨?”
文珑在听过吾思的话之后,眉目有寡淡的哀伤,但还是说道:“不会。正如子睿所说,唐子瑜深谋远虑。他知道自己一死,若再令巽君记恨我国,于辰君有害无益。因而就算是死,他也定然会选择不使巽君记恨的办法。”
《巽史泉亭昭武王传》中说:“王谋远而情深,帝尝笑之曰:‘谋远者为天下计,安顾于小儿女?’王对曰:‘无情者不义,不义者不忠。’”
唐瑾确如吾思所料,不动兑军一兵一卒,仅用一百亲兵解柘城之围。而整件事情,却是在柘城之围解除之后,尉迟晓才知道的。
那天,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连续三天每日都来、不论她何等恶劣的态度都会轻声哄她喝药的人,今天会突然不见了。才三天而已,难道他现在的耐性只有这样而已吗?尉迟晓舍弃了这种小女孩儿的幼稚想法,并告诉自己,其实这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巽、兑两国虽然一向友睦,但毕竟二人立场不同,不见不是正好?
“小姐,该休息了。”如是说。
“你们先去睡吧。”尉迟晓补了一句,“我还不困。”
如是又劝,“小姐你身上有伤,早些休息才是。”
一旁的我闻望了望门口,又看了看侧身躺在卧榻上的小姐,“小姐别等了。”
尉迟晓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闻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忙跪下,却还是坚持劝道:“小姐,现在已经丑时了,太医令说您伤势恢复得不好,要多多休息,怎么禁得如此伤神。”
“丑时了?”尉迟晓问。
“是。”如是答道。
尉迟晓撑起身坐起来,后肩的伤口被触动,如是和我闻两个忙过去扶她!
“小姐,你不能起来!”
“小姐!”
尉迟晓拂开她们二人,硬撑着坐起身,“去给我换件衣服。”她白皙的脖颈上因疼痛而覆着粘腻的冷汗,散下的长发粘在脖颈和后背。
“小姐!”如是和我闻已经双双跪下。
“去,别让我再说一遍。”尉迟晓尽管虚弱,却威严仍在。
“小姐!”二人都不敢动。
尉迟晓微垂眼帘,叹了一声,语气却尤为轻缓,“他……泉亭王带身边亲兵出战去了,是吗?”
两个人跪在地上,盯着地面,一句话都不说。
尉迟晓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语想吐出来,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俄而才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尉迟晓阖上眼侧卧在床上,她的思绪很乱,像一团麻线纠缠在一起。一时是昔日与他的情谊,一时是唐瑾等同于赴死的冒险,一时又是三国的外交。她的神思渐渐明灭起来,好像看到了战火纷飞的沙场,好像肩上的伤很疼,又好像是那年莫愁湖边的初遇。她忽而梦见他站在床前,忽而又是他身死沙场的情境。
明明灭灭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怎么样?”
“是太过劳神,又开始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