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德大哥,叙、蓟两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高纬也不拖泥,直直问道。
“两个月前,叙、蓟两州的和氏私兵就开始有动作了,我立刻派人监视。果然十日不到,和氏私兵就开始悄悄向中原进发,那时候我才发现和氏居然蓄养了数十万军队。留了一部分人继续处理两州事务,又派人跟踪这些私兵,我带着剩下的人马上赶往晋阳,准备通知陛下你。”
两人坐到胡床上,高绍德继续说道:“可是中途就听到你病重,临时回邺的消息。我觉得不对劲,就回了邺都,默默观察邺都。其后,邺都中的大部分‘龙隐’集体离京,让我心里更是不安。到传达消息的‘龙隐’回邺时,我拦住了他,问清了事实后。立刻就赶向信州,希望能遇到你,没曾想,这么快。”
“邺都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高绍德迟疑了一下,为了大局,还是跳过了斛律雨小产这事,只说了高廓带兵逼宫的事。
高纬冷哼:“西域胡奴和高老四真是活腻味了,等着吧,等朕回邺都,一定让他们悔不当初。”“对了,阿雨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
高绍德动了动嘴,最后还是说道:“那孩子没事,很平安。”高纬勾起嘴角,为人父母的幸福不言而喻。
高绍德心里发酸,不得不转移话题:“那三枚虎符,可安排好了?”“我已经安排人把咸阳王和平原王的虎符送过去了,大军双旬之内应该可以到达。”
“那晋阳骑呢?”高纬拿出那枚虎符,放到几上。高绍德顿时说不出话“你这是?”
“你也明白高睿不可信,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动用晋阳骑。再说朕不信四十万官军还斗不过那些乌合之众。”
“陛下,你这次真是低估了!”高绍德急道。高纬不由问道:“这是何意。”“那五十万私兵,是和氏精挑万选的,日夜训练,并不比官军差。而且现在和士开掌握着禁军,要是他封锁了邺都,那京畿卫根本调集不了,这晋阳骑不仅是后备,也是奇兵啊!”
高纬沉默不语,这次她确实意气用事了。这件事的处置上,斛律雨比她棋高一招,想到了晋阳骑的双重用途。
将虎符交给高绍德,长叹一声:“那你就去将这虎符交给还在晋阳的高睿吧,让他尽早进京勤王。。。这枚金印就作为朕的信物吧。”
为了大局,高纬妥协了,甚至将冷轩带来的用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皇帝私印都用作信物。
高绍德拿好这两物,郑重保证:“放心,晋阳骑必定在双旬内到达邺都。”说完便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高纬担忧的声音:“登哥。。。一路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
高绍德恍然,登是他的乳名,三岁之后,父亲文宣帝给他取字绍德,所有人都喊他绍德。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这第一个名讳。
转头看去,小堂弟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淡然一笑:“放心,我会没事的。”“登哥,纬儿真心希望在天下安定之时,你、殷哥(高殷)、季哥(高百年)能看到我所创造的太平天下,让你们真心感觉,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高绍德低头一笑:“高殷、高登、高季这些乳名真让人怀念。放心吧,登哥会等到那天的。”相互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高纬看着高绍德的背影,不知怎地眼眶发酸,心里的悲伤抑制不住,终于流下了泪。
高纬不知道这次是她和高绍德最后一次见面,她的担忧真的变成现实。
二十多年后,已经不是皇帝的高纬给孙辈讲往事讲到这段,只说了一句话:“登哥,是我害的,是高纬害的!”
白茫茫大地上,黑斗篷人与玄衣人尤为扎眼。护卫则隐蔽在树林中。
玄衣的刘辉对带着狴犴面具的仞禀报道:“爷,刺杀高纬的那些人没有。。。没有再回来。”
“什么?”震惊之下,仞甚至忘记了伪装,恢复了原声。若是高纬在场,一定会知道这个对高家恨之入骨的是谁。
仞缓过神,声音重新变得沙哑,极力压着自己的怒火:“高纬只有十二人保护,我派去的十八人都是最精锐的死士,怎么会有去无回?!”
“我们抓了一差役,听他说,是中途来了一队人马,才让。。。才让高纬反败为胜的。”“是什么人可知道?”
“查不出来,毫无线索。”“毫无线索?!”“不论是邺城,还是晋阳都没有大队人马出城的消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凭空出现。凭空出现!”仞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四个字。怒道:“难道真是天不助我,先是宇文家族那帮人放走高纬。后是和士开那个蠢材擅作主张地下药让斛律雨小产,根本不考虑日后高廓登基,高氏诸王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联合斛律光,各州郡起兵反抗。只懂刚愎自用,又急功近利的蠢材!我真是高看了他!”
“爷,咱们还能和士开保持联系吗?”“还联络什么?再和他有瓜葛,我们迟早会被害死!让他自生自灭吧!日后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高氏。”
“对了,爷,那队人马的首领带着几个手下离开清平驿了。”“他要去哪儿?”“根据判断,他走的是前往晋阳的近路,不过那里难走的很,爷,您看?”
“呵,肯定是去调集晋阳骑的。既然他是高纬一伙的,就别让他活着和高睿见面!”仞眼睛里全是杀意,恶狠狠地吩咐道。“是!奴才这就去通知晋阳那边的。”
仞紧握拳头,朝天发誓道:“高欢,我一定要让你血脉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