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亮的脸上浮出些许痛苦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漠然,他脚步没有停歇,“后面有人追来了,我们先进山。”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沈年年无奈只得跟上,不知走了多久,茂密的山林终于出现在眼前,而身后的追赶的人影也近在咫尺。
“跟紧我!”柳亮低声叮嘱了一句,那声音里有一股难言的自信,让沈年年心安下来。
一钻进山里,傍晚微弱的阳光也被茂密的树木遮挡,黑得几乎看不清路,但柳亮却像是能在黑暗里视物一般闪转腾挪,速度竟似乎比在山外更快了几分。
追兵远不如柳亮熟悉大山,而雪又越下越大,没一会儿便将柳亮两人的脚印掩盖,很快两人便将追兵甩开。
又走了许久,柳亮猛地停下身子,他腹部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借着茂密的树叶间洒下那一点微光,沈年年清楚地看到滴滴鲜血顺着绷带的缝隙涌出来。
她刚要上前,柳亮却先开口了,“沈小姐,去找些枯枝来。”
沈年年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柳亮轻声道:“离山寨还有很远,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跑是跑不掉的。”
此言一出,沈年年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她明白以柳亮的身手和对山里的熟悉,完全不会担心被追上,但带着自己赶路的速度却慢了一倍。
似乎是看出沈年年的不安,柳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这么逃回去,我有什么脸面见山寨的兄弟们,杀了我的兄弟,就要他们偿命,我们布置一些陷阱在这里等他们,给死去的兄弟报了仇再回山寨。”
沈年年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柳亮,见他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这绝不是为了宽慰自己编造的借口,沈年年能感受到柳亮真的是在这绝境中还想着反击。
林间的枯枝比比皆是,沈年年按照柳亮的要求找了长短粗细合适的堆在一起,柳亮便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将树枝削尖,将积雪下的泥土挖开娴熟地布置好一处陷阱。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仔细像在布置一个艺术品,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没过多久几十处陷阱便布置好,柳亮小心地将积雪盖上,沈年年一瞬间便再难分清哪些地方是陷阱。
做完这一切,柳亮长出一口气,拉起沈年年靠着一棵树干坐下,“晚上靠着我,不要乱走,这里到处都是陷阱,踩到就糟了。”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也彻底黑下来,沈年年靠着柳亮,鼻尖隐隐闻到血腥味,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她仿佛能听到柳亮腹部伤口撕裂的声音,这让沈年年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把伤口处理一遍。
可此处荒山野岭没有工具,又是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连看清伤口都难,更何谈处理,这一夜下来伤口不知道恶化成什么样子,一阵巨大的无力感攥紧了沈年年的心脏。
夜晚林子里起了风,风声吹过树洞发出呜呜的怪声,仿佛野兽哀嚎,沈年年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
风越来越大,积雪和枯枝落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让沈年年更加不适,她知道山里有很多蛇,那些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是有蛇向自己爬来。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沈年年忽的感觉身子一紧,柳亮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抱着我吧,这样暖和些。”
他的身子很烫,一下便去将沈年年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大半,只是想到他腹部的伤口,沈年年下意识地往外靠,唯恐碰伤他,但随即便想到周围那些密密麻麻蛇一样的怪声,她却又本能地瑟瑟发抖起来。
“别怕,我的伤没事。”柳亮似乎看穿了沈年年的心事,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沈年年的背,将她搂紧,“我的身子骨有多硬你还不知道吗,这点伤不算什么。”
感受着柳亮沉稳有力的心跳,沈年年稍稍心安,只是周围的沙沙声依旧让她感到害怕,唯恐一条蛇爬到自己身上。
“山里的猛兽和蛇这会儿都该冬眠了,”柳亮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别害怕,夜晚再黑也很快就会过去,我给你唱首山歌吧,我小时候一个人在山里,唱起歌就什么都不怕了。”
悠长的曲调缓缓响起,听口音似乎是北方鲁安省的方言小调,雄壮苍劲,在夜色中回荡不息。
柳亮的声音本就低沉,沈年年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那浑厚的声音像是从柳亮的心里传进沈年年的耳朵,仿佛暮鼓晨钟,一瞬间将黑暗与寒冷一起驱散,就连风声都被盖过,茫茫大山万籁俱寂,只剩下柳亮厚重的歌声飘荡。
沉醉在歌声里的沈年年从未像此时般温暖与安心,她把头深深埋进柳亮滚烫炙热的胸膛,双手牢牢抱紧他粗壮的手臂,柳亮上臂虬结的肌肉正随着他歌唱的呼吸微微起伏,沈年年张开纤细的双臂环抱,像是抱着一棵粗壮的大树,这让沈年年彻底放下心中的恐惧,只觉得无比踏实安全,不知不觉的,她竟在柳亮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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