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仰视过来,唇角翘着,有清晰的笑纹在唇边荡起,在眼睛里缓缓流淌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块棉花糖,很柔软,也很甜。
陆匪有瞬间的恍惚。
等到陆匪从某种难言的境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暴怒的边缘,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陆匪的眼帘半阖,眼角朝下,落在青年那张扬起的笑脸上面。
黄单看到男人的眉头皱紧,困惑着,烦躁着,他站起身,在长椅的空位上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陪在身旁,看着天边的夕阳。
陆匪碰到了嘴上的伤口,他疼的嘶一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想到有个小子当着他的面说他娇气,那股子火又卷土重来,气的他把脚边的石头踢出去很远。
石头掉进草丛里,惊动了趴在里面睡觉的大黄狗,它紧张的四处瞧瞧,见没什么危险,就摇着尾巴趴回去,继续睡。
黄单侧头看着男人。
陆匪阴霾的扫他一眼,很凶。
黄单说,“我知道有的人疼痛神经天生异于常人,一点小伤都能疼的浑身脱力,会哭,会受不了的喊叫,严重时候会晕过去,陆匪,你是那种人。”
青年是笃定的语气,说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丝毫调侃,嘲弄的意思,陆匪心头的那把怒火在燃烧前停滞了一下,他绷着脸,无动于衷。
黄单又说,“旁人是理解不了的,甚至会觉得太娇贵了,还认为是在演戏,装模作样,很好笑,我能理解你。”
陆匪皮笑肉不笑,“你刚才不是说我娇气吗?”
黄单垂了垂眼,“我没有恶意的,说你娇气,是觉得你很可爱。”
陆匪见鬼似的瞪着青年,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语气森冷,裹着冰渣子,“可爱?”
黄单点点头,“嗯,很可爱。”
陆匪摸出烟盒,甩了一根叼嘴边,面色冷若冰霜,嗓音也是,“小子,趁我的理智还在,赶紧走。”
黄单没走,他说,“你嘴巴破了,抽烟会很疼的。”
陆匪无视了,他啪嗒按打火机,吸一口燃起的烟,下一刻就疼的把烟吐掉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又出现了一点光亮。
黄单安抚着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是想哄一哄的,但以前都是男人哄他,现在他还没有学会。
陆匪起身大步离开,他的动作幅度大,又很突然,气势可怕,周身不能近人。
黄单没跟上去,慢悠悠的说,“陆匪,你的西装外套忘了拿。”
快要绕过草地的高大身影停住,又原路折回,用着蔑视而又冷漠的语气说,“季时玉,我对你没有兴趣,以后更不会有。”
黄单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男人。
夕阳的余晖嵌进他的眼睛里,覆盖着每个角落,遮住了那一丝笑意,包容,宠溺,还有纯粹的温暖。
陆匪被看的莫名不自在,浑身都很不对劲,他拧拧眉峰,在青年面前弯下腰背,抬起一只手捏住对方的脸,“听不懂国语?”
黄单叹息,“我不是gay。”
陆匪嗤一声,他撤回手,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无所谓的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记住,不要在我玩花样,你玩不起。”
黄单不快不慢的说,“陆匪,你跟我是同一种人,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
陆匪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反感跟这人接触的原因,就是这种笃定的口吻,仿佛在什么时候就把他看穿了,摸清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把他死死捏在手里。
要是一样都不准,那才是天真幼稚,自作聪明,可青年偏偏哪样都说准了,妈的,真邪门。
大提琴的声音突如其来,陆匪背过身走到一边接电话,是家里打的,问他在国内的工作处理完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陆匪无意识的瞥一眼青年。
黄单似有察觉,迎上那道目光,他抿抿嘴,像是在笑。
陆匪偏过头,说事情还没处理完,他皱眉,“相亲?给我推掉,爸,上回跟你说的不是玩笑,你要是听不太懂,我就说的直接点,我对女的硬不起来,就这样,我挂了。”
黄单一字不漏的听见了,他捏了捏手指,面朝着夕阳,觉得明天的太阳会很大,气温会比今天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