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水,欢呼,叫喊,掌声连成一片。
陈越奔向他的公主,他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顿了一下才装作体力透支,站不稳的往前栽倒。
停顿的那一下快的难以捕捉,因此在周围的人眼里,就是陈越最后冲刺的时候跑太快,过了终点还刹不住车,偏偏黄单没有及时躲开,这才撞到了一起。
黄单被陈越压着倒下去,他观察到陈越一手撑住了地面,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上带,减掉了很大一部分冲力,不想弄疼他。
陈越脸埋在黄单肩窝里大口大口喘气,没人看到的角度,他的嘴角高高扬起,无声的笑了起来,乐疯了。
黄单侧过头,碰到湿湿的东西,是陈越汗湿的头发,蹭了他一脸的汗,他看到对方黑色的发顶,还有红红的耳朵。
陈越要死了,他心跳得太快,耳膜都要震碎,可他就是不想起来,多待一秒是一秒。
黄单能感觉到撞上他胸口的强劲心跳声,带着某种难言的疯狂,他有瞬间的晕眩,放在两边的手抬起来,按住了身上的人。
青春在激烈燃烧着,要把年少时的光阴烧红,烧烫,在记忆的那块石壁上留下深刻的一道痕迹。
不到一分钟,班上的男生就跑过来拉陈越,陈越像一块大石板,死死的往下沉,他的脸扭了扭,妈的,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老子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男生由两个变成五六个,大石板还是被半抬半拉到了一边。
陈越的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的,还是在愤怒这些人没让他多赖一会儿,又或是兴奋,害羞刚才那短暂时间的近距离触碰。
黄单也被拉起来,姜龙焦急的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摇头。
姜龙看看他的眼睛,撇了下嘴角,“还说没有,你明明只有在很疼的时候才会哭。”
黄单说,“真没有。”
姜龙说陈越真牛逼,他的神情亢奋,说话时手舞足蹈,“前面几圈陈越都不快不慢,像是在玩儿,我们跟着他跑,叫他跑内道,喊的喉咙都疼了,他当我们在放屁,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们都以为这次肯定拿不到名次了,没想到他突然提速,一个一个反超,所有人都在给他加油,那场面特别震撼,真的,我起了好多鸡皮疙瘩,现在还有呢,不信你摸摸。”
黄单没摸,“在最后一圈提速,从中段反超前面的人拿第一很难。”
“是的呀,反正我是不行,我1500都跑不了,他这回出尽了风头,在全校女生心里的地位上升了一截。”
姜龙酸溜溜的说完了,就给黄单拍掉衣服后面的灰尘,“你怎么好好的跑终点这儿来了啊,要是继续站在旁边,又怎么可能被他撞倒。”
黄单没说什么。
女生们一窝蜂的挤进来,有的递水递毛巾,有的满脸激动,语无伦次,还有的在哭,都是些心性可爱的人。
有时候也很奇怪,集体荣誉感这东西在平时并不强烈,但真正发生了,却总能感受得到,仿佛就藏在每个人的心底,跑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始终都在,从来就不曾消失过。
班上的大功臣装死的躺在地上,他那么个大块头,脾气又差,除了跟他关系比较铁的刘峰,别人也背不起来。
哪晓得刘峰这回也背不了,他差点给跪下来了,没好气的嚷嚷,“哥们,你倒是配合着点儿啊!”
陈越眼睛有点充血,脸上有汗水不停滚落,“配合个屁,没看到老子人都瘫了?”
刘峰拽陈越的胳膊,他没拽动,气的咒骂几声,怀疑到了什么就凑他哥们耳朵边说,“卧槽,你故意的吧?这么幼稚的事你也干的出来?妈的,我不管你了,你继续躺着吧,我看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会不会过来!”
陈越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敲打着,他一定会过来的。
班上的班干部有个屁大点事就找黄单讨论,出出主意什么的,非要他掺一脚,要是出个事,有他一份,老师会特别的宽容,这道理谁都懂,班长也不例外。
跟当年一样,黄单和班长一块儿过去,帮着刘峰把陈越扶了起来。
陈越反手去抓黄单,他的手掌滚热,五指在霎那间收紧,像一个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的火钳,在上面留下一个极深的印记,从此就是一辈子。
黄单看他一眼。
那一眼让陈越的脸上燥热一片,他凶神恶煞,“操,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着,不会扶稳点儿啊?!”
和其他人一起跟在后面的姜龙看不过去,“黄单好心扶你,你不说声谢谢,还对他骂脏话,陈越,你也太……”
陈越扭头,流着汗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姜龙心里发怵,不满的小声嘀咕,“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啊,说都不让人说。”
黄单的眉头动了动,接下来的十四年里,姜龙成长了许多,但他还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话唠的毛病也改不掉,等到同学聚会上再相聚,他对陈越的态度跟评价恐怕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年龄上增加了十四岁,某些方面是不会变的,伪装的那层外壳一剥||掉,露出来的还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