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动作一顿,漠然抬眼,“我不懂你的意思。”
“奉氏企业的洗钱案是你捅出去的,所以奉氏倒霉了。但化装舞会的事情却不是你的手笔,我这样说,你还不懂吗?”容老爷子眸光倏地犀利,“你可以把18%的股份看做补偿,也可以看成我的酬劳,既然你已经收了酬劳,或多或少难道不该帮我办些事情?你该明白,只要那个人还在继续,毁掉的就不仅仅是容恬一个,更是整个容家。”
容浔嗤笑了声,无视老人黑沉的面孔,“容家毁不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容家人!”容老爷子语气倏地严厉。
“虽然我姓容,但不管三年前还是现在,我从来不认为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容浔回答的毫不客气。
容老爷子被容浔的桀骜不驯气的脸色变了变,怒极就要拍桌,眼角余光忽的扫见窗子中自己的倒影,拄着拐杖,苍老,疲惫,似乎可以看见生命力在消失。
而眼前的男人,年轻,健壮,充满生命力。
即使他依然认为自己像年轻时一样睿智精明,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岁月已经消磨,光是这一点,他就远远输给了容浔。
可偏偏,眼前这个神情倨傲的男人,是他容家所有的希望。
容老爷子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好一会,长长苦叹一声,“我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过的并不好,也明白你妈妈受了些委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靠着感情就能主控一切的,你刚才应该也看的很明白,比起你妈妈,何华更适合做我们容家的媳妇。”
容浔眸光幽沉,冷冷一嘲,“没人想抢那个位子,你想多了。”
“好吧,就算我想多了。”容老爷子淡淡一笑,“旧事不提,我们就提起一件事。”
“就谈……你设计陷害容沣的事情怎么样?”
饶是容浔都眸光微变,看向容老爷子的眼神里掩不住几分惊疑,但随即就掩了下去,漠然道,“容沣是因为酒后肇事撞死了人,他坐牢难道不应该?”
“容沣胆大妄为,居然买通交警妄想逃避罪行,害了人家两条人命,只坐三年牢已经是很便宜了事情了。”容老爷子淡淡的道,“我也想容家有个像样的继承人,容沣纨绔,你爸软弱,容氏企业交给他们只有覆灭一条路,所以你为了进入容家铲除容沣这个绊脚石,将容沣送进监狱,我没有阻止,也没有揭穿背后是你在操控。”
容浔沉默一瞬,没有丝毫动容,眸光更冷,“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是想拿这件事要挟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被揭出来。”容老爷子轻轻唏嘘了声,“别说你在其中只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最后导致的结果也不过你离开容家。失去容家对你而言根本不足为虑,我相信凭你的能力照样可以打造一个百年帝国出来,但容家如果失去了你,容家这棵大树没有新鲜的根茎,只有枯萎一条路可以走。”
容浔漠然不语。
“我今天将这件事翻出来,只是想证明一点,我需要你这个孙子,容家更需要你这个继承人。”
“呵。”容浔冷笑一声,“还真是感天动地的一番言论,如果我再年轻个三十岁,我想我会感动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容老爷子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知道樊雅的下落呢?”
容浔脸上一直无动于衷的漠然表情陡然出现一丝几不可见的龟裂,他抬起眼,定定看向主座前略带无奈的老者,冷冰冰的笑了笑,“我就说,凭樊家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人,原来这其中还有容董事长的功劳。”
“我只是完成她的心愿而已。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也是我容家的骨血,我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容老爷子没有否定,也没有在意容浔并不亲近的称呼,微微叹了口气,“而且就算你真的拒绝了我的要求,我也不会伤害她的。只不过如果她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强求。”
容浔脸色更加冷沉,“你要挟我?”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而且,据我所知,樊雅似乎并不想回来。”
“如果我的家里每天都有这么的牛鬼蛇神还有阴谋诡计,我想我也不会愿意回来。”容浔冷冰冰的道。
“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这件事能够告一段落,我绝对会保证她的安全,何华跟……何华之前确实做了些糊涂事,我会让她收手。”容老爷子看着气势森冷的次孙,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养不教父母之过,有些事情,何华也该承担。
容浔冷沉脸色一瞬而收,直起身,漠然看着面露无奈的老者,暗海似的眼眸里翻滚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一点怜悯。
如今容家变成这个样子,跟他的放任不管绝对脱不了关系,自作孽不可活,自然不用浪费别人同情可怜的时间。
“等她回来,我会带她搬出去。”乌烟瘴气的环境,不适合养胎,也不适合他们孩子的成长。
容老爷子微微一顿,苍老眼底滑过一瞬冰凉,仿佛看到了百年家族分崩离析的前景,“可以。”
“我会退出容氏企业。”庞大累赘的企业,他真心厌恶。
“不行!”容老爷子脱口而出,迎上次孙冰冷淡漠的眼神,心脏不由微微一抽,有丝惶恐蔓延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你提别的要求都可以,这个不能。”
如果放任他离开容氏企业体,不亚于放虎入山林,纵虎容易擒虎难,他日想让他乖乖进入容氏企业效力,不亚于痴人说梦。容氏百年基业,他不能允许自己放走了容家最有出息的男儿,以至大厦倾颓。
容浔深深看了容老爷子一眼,唇角突然微微一勾,弧度隐约,却没来由的让人心惊。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影遮住窗口照射进来的光线,房间微暗,带着些诡谲淡冷的气息。
“既然这样,如您所愿。”
难得一见的尊称却让容老爷子心口一颤,忍不住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跳入什么陷阱中,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他已逐渐老去,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