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无意中碰到伤口,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看了眼伤口,眸光微冷。
如果不是他闪躲的快,他的心脏又比寻常人位置稍偏些,那一刀,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那个叫沈晏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出手,下手还这么狠辣,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樊雅的关系不忿,说不通……既然说不通,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忽而想起那个在樊雅与沈晏口里都听过的名字,长眸微动,按下身边按钮,一直守在门外的骥卫立刻推门进来,“首席?”
“去查一个人,不,两个人。一个叫容浔,一个叫沈晏。”
“是。”
本来以为话题已经告一段落,骥卫居然不走,还一脸欣喜兴奋,不由好笑,懒懒的问,“刚才门外起了争执?”
“樊小姐口齿伶俐,张小姐不是对手。”骥卫眼底隐隐露出些崇拜,或许是跟司梵跟久了,这批人都被司梵传染上了些毛病,也或许是天生投契,才会被司梵网罗到身边。总之他们对张雨柔这样的温柔女人并不怎么感冒,但又碍于她的身份,也不好得罪的太狠,时不时还得让着些。
如今有个人不轻不重的刺过去一笔,骥卫们围观的还是很欢快的。
将外面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虽然司梵也大概听到了些,再听一遍,忍不住好笑,以自己都不知道的熟稔语气笑道,“她嘴皮子动起来,能让人噎死。”
骥卫眼睛发亮,真心佩服,“怪不得您让我们调查张小姐的行踪。”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笑意,以退为进,实际上还是要进的,她不肯替他拦人,他非要让她拦,她不肯牵扯进他的是非里,他非要把她拖的抽不了身。
他就不信,磨到最后,他比一个失踪人口会差到哪里去。
骥卫看着志得意满的他一眼,脸上微微疑惑,有些不明白他的笃定与熟悉从何而来,这模样不像是认识了几天,倒像是认识了几十年。
“怎么了?”司梵瞥眼过去。
骥卫老实回答,“觉得您跟樊小姐相知甚深。”
司梵一怔,心里多少也浮上些古怪的感觉。
他秉性偏冷,又身处高位,靠近的人不多,他允许接近的人更少,这些年,除了他亲自培养的骥卫外他鲜少信任别人,包括文靳甚至柳雾,虽然信他们确实是真心效忠他,但基于他们的身份立场,总是隔上一层。
唯有对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本能的想要靠近,甚至明知她的身份诡异来历成谜,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她跑路,甚至不惜为她放弃了自己已经筹谋许久的计划。
前前后后,也不过四天时间而已。
四天光阴,就能让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信任沉溺,确实……令人诧异,也怪不得心腹惊讶。
掩下心底一瞬而过的惊疑,想起一件事,眸光微敛,“除了柳雾,别让其他人接触他们母子,包括文靳。”
“首席担心文先生会对樊小姐不利?”
“文靳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他的立场尴尬,少见面,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是。”骥卫见男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些疲态,立刻安静退下,快到门口,又听里面男人轻声叹了口气,“让柳雾找个借口,带那孩子在外面溜达一圈。”俊美脸上微微一点心疼与无奈,还有一点说不出的遗憾,“让樊雅自己静一静。”
骥卫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声。
房间又安静下来,他重新躺倒,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女人,骄傲作祟顽固倔强,在所有人面前都撑出一副强大的姿态,但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不介意?
既然他暂时还没办法取代那个失踪人口的位置,总得给她留出点发泄的空间。
他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只觉得耳边规律的仪器声吵得他头疼,这声音并不陌生,他记得三年前还是四年前的,他也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多……不过说起来,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受伤的,伤的最重的还是脑袋?
动完手术之后极力强撑的身体随着意识的散乱而渐渐撑不住,眼皮微重,漂浮散乱的意识在他并不明白的地域里游走,没有什么破碎的画面,只是觉得心口微空,仿佛失去了些什么。
他半梦半醒,累到极点,却依旧没办法沉沉入睡。
他这边辗转反侧,樊雅已经吃好晚饭,小隽被柳雾带出去上书法课,小隽拒绝了她的随同,坚持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她这个当妈的,反而被留了下来。
对于眼盲者来说,时间似乎过的也十分慢,也不知道小隽走了多久,她坐在窗边泡茶,才突然觉得房间安静的近乎令人窒息。
端着清茶的手突然一颤,杯子里的茶水泼洒了出来,落到手面上,滚烫的茶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无声而突然落下。
一滴,接着一滴。
滴在自己烫上的手面上,也滴在手上未曾摘下的戒指上,顺着白金金属缓缓滑落,低落在茶盏中,一声低响。
在小隽面前,司梵面前,甚至所有人面前从容冷静的表情,也在瞬间,随着那声轻响,彻底溃散。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冷静从容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没办法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