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葬礼办的很隆重,一辈子没有享过福的人,没想到身后事却这样的奢华。
跪在灵堂上,一身孝服的我不时抬头看看爸爸的照片,照片还是我大学毕业的那年父亲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时照的,笑的很慈祥和蔼。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
到现在我还是感觉到不真实。
灵堂之上来来去去的人很多,除了很少的几个亲戚,其他的人都是我不认识的。大多都是冲着顾佳芸来的,她迎来送往的倒是忙碌的很。至于我妈,她之前被绑架已经惊吓过度,在加上我爸的死,彻底病倒了。
所以我爸的追悼会,我妈并没有参加,她在医院里躺着修养,我舅舅一家陪着她。
事到如今我看淡了很多事情,爱啊恨啊的,都被突如其来的悲伤冲淡了似的。我心里隐隐恨着我妈跟我姐,虽然我不反击她们,但是怨恨却也是无处可藏的。
我抬头看看爸爸的照片,我知道我爸爸是不喜欢我跟妈妈姐姐闹翻,大打出手,所以我不出声,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原谅了她们。
当然,怨恨也不是单方面的,我妈现在也是恨毒了我,她觉得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爸爸,所以才会让爸爸这样突然的离开。
事实是什么样的,我想她根本就不敢去想。
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骂我怪罪我,不过是自己在心理逃避自己的罪过,她自责恐惧,太想找到一个发泄口,推卸责任而已。
这些我都懂。
爸爸的死,好像让我一下子长大了。
我想想也应该,没有人疼爱的孩子,总是会早熟,世故,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唯一疼爱我的长辈。
要自强自立,无可厚非。
我不在乎今天来的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只专注的给父亲守灵,烧纸。
江哲年能来,我实在没有想到,不过他说:“爸爸之前对我很好,我就算是跟你离婚了,来拜祭一下也是应该。”
我爸那时对江哲年是真的不错,他来,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佳芸在我之前说:“哲年你留下来吧,我们家现在都是女的,好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江哲年顺水推舟,就换了孝衣,跪在了我的身边。
他比我之前见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沉静下来不少。从开始闹离婚到现在,我经历过人生中最大的起起伏伏,我想他也是如此的。
心里对他早已经没有了男女之情,这没有了感情,反倒平静下来。
“谢谢你能来。”我很诚恳的跟他说。
无论我跟他有过多么千疮百孔的婚姻,但是当年他对我爸爸的照顾不是假的,我爸爸对他的喜欢也不是假的。
这个时候他能来给我父亲烧点纸钱,其实我挺感谢。
这灵堂上来来往往不少人,但是真的是为了祭奠我父亲的,恐怕寥寥无几。
能来一个真心的,我当然很感激。
江哲年跪在我身边,跟着我的动作一起往铁盆里面撒纸钱来烧,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顾夏,过去的事情,是我们俩都太年轻,很多事情没有自制力与把控能力。现在事情已经过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也请你给我个机会。”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侧头看他。
江哲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并没有跟我眼神对视。
他说的很平静,“我现在当了志愿医生,去了很多贫困的山区给老人、孩子治病。见的多了,才明白,从前咱们那种平静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那时候是我太年轻不懂得珍惜,现在我明白过来了,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沉默。
“我虽然对你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你母亲的绑架案已经闹的全城皆知。你姐姐如今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带我走?
我微微低下头,盯着盆子里的火苗,其实静心下来想想,我跟江哲年还没有出现何栀这件事情的时候,的确是日子过的很安宁很平静,不可否认那时候我过的有些寂寞,要面对婆婆的刁难,丈夫的忙碌冷漠,但是对比现在,那个时候可真是过的平静。
没有这么大起起伏伏的心绪,没有这么多大彻大悟的痛苦。
在某个瞬间,不是没有想过离开的。
但是我很快清醒过来,陆暻年曾经跟我说过,遇事第一反应是逃避,那是没有用的。必须面对眼前一切的困难,然后克服它,这样才能一步步接近我想要追求的生活。
我不想在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