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黯淡,萧景润从建章宫出,未坐辇,负手缓步走着。
踏上复道,他望着眼前朱门紧闭的宫殿出神。
这条复道连接瑶仙殿及清宁宫,当初宫变,张清遥慌不择路,正是在这儿与他不期而遇。
清宁宫,自中都宫城建成之日起,便是皇后寝宫,如今后位空悬,清宁宫自然也已空置数月。
这两日,针对新科状元改父姓之事朝中颇有争论,就连京中士子有所耳闻的,也加入探讨行列,引经据典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状元郎沈睿文的身世,大家已了如指掌。
他母亲是沈家独女,沈睿文又无兄弟,只有一个垂髫幼妹,是以朝中官员多数不赞成沈睿文改刘姓。
少数人又为已故的沈父说话,认为其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多年未曾高中也是他心中憾事,如今儿子出息了,光刘家的宗,耀刘家的祖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以宽慰逝者的心。
辩着辩着,就有人提出类似兼祧两姓的想法,一男娶二妻,后代分别承继沈刘两家的宗祧。
这么一说,礼部众员头一个听不下去,负责立法的二府亦有话说。
萧景润坐于龙椅之上,觉得可笑至极。
他萧氏皇族人丁凋敝他都没操心呢,底下这些吃皇粮的倒是为了个状元郎磨破了嘴皮子。
只是,也许是话赶话,众位朝臣争得脸红脖子粗一时忘了顾忌,竟有人议到了后宫中的昭妃。
昭妃为愍帝亲女,却随了母姓,这似乎于礼不合。
萧景润见他们都快要议论起宁真到底算不算婚生女了,怒意袭上心头,大掌拍的龙案作响。
乾恩殿瞬时静了下来。
“昭妃已是萧家妇,众臣工勿需多言。”
“臣一时失言,还请陛下降罪。”
呼啦啦跪倒了几排人,均匍匐在地。
心思活泛的已经开始回忆刚才是否有人从中拱火裹乱,还是说近来天气渐热人心浮躁了呢?
下朝后,孙玄良才注意到天子垂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在流血,御案上有一枚碎了的玉指环。
想来是刚才天子龙颜大怒,拍案时将指环震破了。
“陛下,老奴着人过来包扎吧。”
萧景润摆手,“无碍,你去将驸马叫住,一道去建章宫用饭。”
建章宫内,萧景润自然不想让姐姐担心,面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而是温和轻松的。
驸马也未提朝上之事,毕竟他刚才立于前排却对于朝上议论未置一词,面对天子有些心虚。
正是他们遮掩得好,长公主竟毫无察觉,用完午膳后拉着萧景润话家常,话到了充盈后宫之事。
“阿姐莫要操心此事了。”
萧景润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温声道:“孕期忌讳忧思多虑,阿姐若因此憔悴了,姐夫可要心疼了。”
说着,看向了坐在一旁低头饮茶的闵驸马。
天子都递了信号过来,驸马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将茶盏一搁,和萧景润一唱一和,哄得长公主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