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见他有几分领导模样,嘴上不由得客气了些,“领导,不是我不相信你们,而是我在替法院分担风险。这张遗嘱对官司至关重要,万一在法院不小心遗失了,我们肯定是要申请国家赔偿的。我想领导您也清楚,这个官司价值两个亿,我相信国家肯定能拿得出这笔钱,不过国家肯定也不会放过让它出血的人吧?”
隋庭长沉着脸似有所思,之前院里不是没发生过丢失证据的丑事,好在都私下解决了,没闹出什么大乱子。面前的这位主可是屁大的事都能见报的,万一这证据要是丢失了,的确要捅出大篓子来。
韩东趁热打铁说道,“而且嘛,证据原件是出示给法官和对方当事人辨别的,没必要一定现在收走吧?”
韩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十年以后大多数法院立案时都不收证据原件了,省得丢了追责。隋庭长思考片刻,指挥工作人员立案。至于原件不原件的,让审理的法官去头疼吧。
谢思琪拿到盖着京城二中院公章的受理通知书,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作为她的律师,韩东有点忧心忡忡,立个案就一波几折,还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三人出了法院。立案窗口劝架的小老头赶紧告了个假,溜到法院外面打了个电话。
“谢老板,你吩咐我的事看来是没办法完成了。”
“什么叫没办法完成了?”电话那头颇为意外。
“那小子立案,没交证据原件,我没办法替你把原件换了啊!”
“草!”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愤怒的粗口。这位谢老板自然就是谢小盟了。
胡律师的高招就是买通立案窗口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掉包遗嘱的原件和复印件,换上他们准备好的傀儡遗嘱。他们炮制的这张遗嘱,内容跟韩东手里的差不多,就是笔迹有天壤之别。
到时候官司打起来,法官一眼就能看出韩东“提交”的遗嘱是伪造的。这个官司谢小盟也就不战而胜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毒,谢小盟在胡金平的牵线下,预付了立案窗口的小老头5万块钱,还答应他事成之后,再付5万。小老头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这事做了又没什么后患,这钱不捞白不捞。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韩东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遗嘱原件拿出来,他们三人做的局也就不攻自破。
谢思琪成功立案的当天,谢小盟就收到了消息。他没想到这个野种竟然真的敢去法院告他,更令人意外的是胡律师的高招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无意间破解了。
无论这个官司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将到手的股权拱手让出去。谢小盟思前想后坐立不安,计短之下只能再次召来胡金平商量对策。
“谢董,一切不过是刚立案,不用太在意。”胡金平倒是十分淡定,一个官司立案只能说明符合了立案的条件,跟能不能打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倒不担心这个官司本身,而是这个官司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根据《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凡是可能影响股价的消息都要进行披露。现在正是牛市时节,每家公司的股票都在疯长,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各位董事的利益啊。否则他们很可能对您产生一些不团结的想法。”胡金平谆谆教导道,他比谢小盟想得长远。
“他们敢!我是董事长,我是第一大股东,谁敢造我的反?”谢小盟牛逼地哼哼了几句。
“谢董,我就事论事,您别激动!虽说您是第一大股东,但是您的股份也就20%,如果有几个董事联合起来,保不准就得把您拱下去。”
胡金平说得不错,20%的股份再加上董事长的身份,平时能够镇住这帮董事,但是一旦公司股价因此波动,利益熏心之下,他们很可能集体向自己施加压力。毕竟他刚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威望远远不如德高望重的老爷子。
谢小盟明悟了之后讪笑一声,“还是胡律师考虑得周到,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对付谢思琪,而是安抚董事会及市场情绪。”
“不错,谢思琪不过是藓疥之痒,董事们才是心腹大患!”
“谢董英明!”
啊切,韩东对着大晴天打了个喷嚏。他没想到自己对这个官司挖空心思地算计,在胡大律师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手足癣。真是令人伤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