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个焚香换帖,磕头拜了把子。易之改口叫孝逸六哥,孝逸也将易之唤作七弟,培公唤作十二弟,众人重新摆了酒菜,再度入席,喝得更加欢畅。
入夜,易之亲自把孝逸送回承晖殿。
和着众人帮他把外衣和靴子脱了,盖好了被子方走出内殿。却见承晖殿大殿银烛高挑,红毡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天后倚在几案旁笑吟吟的,易之忙上前躬身行礼。天后扬扬手,示意他起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日,看得易之浑身扭捏,如芒在背,又不敢说走,天后笑道:
“爱卿的金麒麟呢?拿来给孤看看。”
易之便将链子拽下来,双手奉到天后面前。天后拿过麒麟又看了半日,
“做工精细,竟是一块上上品。就像易之本人一样,明眸皓齿,温润如玉,是个稀罕物件。”
易之听见天后夸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弯成了两弯新月,
“易之幼时体弱多病,故而在易之十岁上,家父特意从寒山寺求了这块羊脂白玉,那块麒麟锁片和金链子都是配饰。说来也怪,从此后易之真的很少生病。”
“原来那块玉才是祥物,易之可知这个金麒麟为你加分不少。”
易之憨厚地抿嘴微笑,见天后将金麒麟递过来,忙伸手去接,天后却捏着锁片不肯松手,易之拽了两次,天后笑盈盈的来回和他拉锯,易之便红了脸,缩回手臂,跪坐在红毯上垂头不语。
天后见他少年郎的羞涩模样,不由得怦然行动,走下龙椅,将金麒麟亲手挂在他脖颈上。
易之脸颊绯红,粉面微垂,挺直的鼻梁上似有晶莹剔透的汗珠泌出,天后按捺不住,竟然在他左腮上轻轻吻下,易之吃了一惊,却不敢挣扎,只是柔顺地低下头。
忽听孝逸在里面喊口渴,天后满怀遗憾的看了一眼易之,
“平日也要多来宫中坐坐,孝逸真的是少了个像易之这样的玩伴。”
易之胡乱答应着,忙告辞了出来。天后见他几乎是夺门而逃,知道他必是未经世事,被自己给吓到了。
孝逸虽然风华绝代,但是却不似易之那般青涩扭捏,每每易之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时候,反倒更惹人怜爱,因此打定主意要将这个大男孩抱上龙床。
次日天后便对孝逸道:
“昨日喝了多少酒,竟闹腾了一夜——”
孝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
“只记得拜了把子,不停地灌酒。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了……”
“原来兄弟几个喝得恁高兴,如何也要回请人家,方不失了礼数。”
“天后想得真是周到,日子便定在明日如何?天后到时也要到场,给臣壮壮声威。”
“近来军务繁忙,哪有功夫陪你们喝酒取乐?可命苏德全将那些西域进贡的马奶葡萄、哈密瓜什么的多上些,给你的小兄弟们尝尝鲜——”
天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孝逸便扯着天后袖子,腻腻地缠着她应允。天后叹了一口气勉强答应。
却说那兄弟几个听说孝逸回请,都盛装打扮了一番,早早的来到承晖殿赴宴。
易之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对襟茜纱袍子,袍子下摆绣着细碎的百合花瓣,胸前依旧挂着那块招招摇摇的金麒麟,紫纱袍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妩媚。腰间系着一只硕大的绣金丝香囊荷包,闻上去异香扑鼻。
孝逸见了,心中也不免赞叹他,只是他人虽鲜亮,行事却极低调,嘴上“六哥、六哥”的叫得勤快,神态也甚是恭敬谨慎。
孝逸因着天后上次对易之的暧昧态度,心中虽耿耿的,却不好为难易之。
其他几个也都是鲜花着锦一般的好衣装,拱卫宫廷时也常见大排筵宴,可是毕竟和自己没甚关系,今日成了座上宾,自然欢喜得不行。
陈昌仪和哥哥昌宗皆是第一次在内廷做客。蒙天后恩赐,两个刚刚年及弱冠都赐了六品校尉。
昌仪生得好相貌,尖尖的下颌,妩媚勾人的桃花眼,头发用赤金冠拢着,冠子顶上一个突突颤抖的红绒球,鬓边却插了一朵硕大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