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依言喝了,沉沉地凝视他,“陛下,师父为何会跌落?你们要对师父进行……剖验吗?”
萧景润摇头,揣摩着用词,又迫于她灼人的目光,坦言道:“仅观体表,未有中毒迹象,庵里比丘尼也未见到师太服过任何药剂药丸。现在看来大概率是失足坠落,你师姐们的意思是,不剖验。”
“师父好好的怎么会失足呢?陛下,之前永莲寺那个装神弄鬼的贼人不是跑到我们庵里销声匿迹了吗?会不会是他害了师父?”
她心急又心慌,说着说着竟呛咳起来。
萧景润放下水碗,坐近了些,探她额头,“似有发热,捻儿,你勿多想,京兆府会查明的,只是需要时间。”
握了握她的手,“你要去看看师太吗?”
宁真抱着被子摇头,杏眸深深,暗藏一丝纠结。
萧景润也理解,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说:“这庵中没有医士,你要么多喝些水好好休息,要么等钟尧下山去带医士过来给你开药。”
“我没事。”
她自己摸了额头,只是有些汗意,没什么大不了。
正说着,门扉叩响。
“陛下,河东道急报。”
萧景润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河东道临近西境,这般急报难道是军情相关?
给她掖了被子,轻声道:“朕去去就来。”
这一去便是两刻钟,再进来时萧景润见宁真朝里侧卧,还以为她睡了,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忽然听她开口:“陛下有事就先回宫吧。”
他怔然,“明日只是常朝,朕取消了便是,在庵里陪你几天可好?”
他知道这桩案子不查清她是不会走的。
“陛下是明君圣主,军国大事为重,勿要耽误了。”
萧景润站在禅房门口,离榻上的宁真仅一丈远,却仿佛没听清,总觉得她的情绪怪怪的。
不欲违她的意,他竟有些期期艾艾,“朕陪你又耽误不了什么,这朝廷也不是离了朕就散架了。”
静默几息。
宁真愤然地将被子蒙过头,开口时带了些许哭腔,“师父昨夜出事,而我昨夜却在快意沉湎,陛下,想到这我就无法接受自己,也无法面对你。”
此前萧景润也看出她总是将自己囿于自己架设的框子里,饱受其苦。
但没想到师太出事她会如此苛责自己。
“遁入庆云庵的贼人还未现身,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庵里,捻儿,这儿不安全。”
“可是师父在这里。”
一句话将他堵了回来。
他轻叹一声,“那你好好休息……若需要朕,就和侍卫说。”
没听到她的回复,萧景润心情复杂地出了禅房。
宁真在被子里早捂出了一头汗,却不肯打开透透气。蒙起来的黑暗如今是她安全感所在。
其实一走进庵堂大门,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受了勅封成为皇家庵寺,庆云庵的形制也跟着变了。
歇山重檐换成了最高等级的庑殿重檐,青灰小瓦改成了黄色琉璃瓦,金灿灿明晃晃的,就连瓦当上的图样、屋脊上的走兽做法都不同了。
这样的光景宁真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从皇宫又来到了另一座皇宫,不伦不类的。
至少,以前朴素简单的时候,师父还在。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