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萧景润问。
宁真的目光顺着萧景润的指节,滑上他的手背,再滑到他脸上。
当年的小少年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瘦削得很,肤白如玉。
然而面前这个及冠年纪的萧景润,肩宽背阔身材修长,若是与他站在一起,她的个子将将到他的锁骨处。
更不用提他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骨节,以及掌心的薄茧。
不仅仅是年岁增长了,他还从一块无暇美玉蜕变成了有棱有角的石块。
当年的美玉需要她的呵护与照料,如今的石块则是以一种不容分说的态势出现在她面前,占据着她的视线。
“陛下变了许多。”她喃喃地说。
自然是变了许多的,不然他怎么能从被废的天子,一步步重新站到中都的顶峰呢?
萧景润抬手抹了她唇边的豆浆沫,淡淡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对外透露曾见过朕软弱不堪的样子。”
宁真还在愣着,他的指腹擦过她的唇,温暖粗粝的感觉是她陌生的,又是她熟悉的。
感觉脸颊发烫,她低头又喝了一口豆浆,小声地说:“我知道了,还请陛下也不要对外讲起我买鸡蛋的事。”
萧景润失笑,她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俗家弟子身份。
“既然你当初可以为朕破例,那如今也可以吗?”他说着,夹着一块蛋白递到她嘴边,“太医说你身体底子差,朕也不逼你吃鱼食肉,只是这鸡蛋牛乳你可以用一些吧。”
鬼使神差的,宁真张口咬住了蛋白,嚼着咽了下去。
唔,她一定是被美色所惑,才会破戒。
受戒容易持戒难,她终究是功夫不到家。不对,她都没有正式受戒,那么难以持戒是不是也情有可原呢?
宁真想东想西的时候,萧景润抿起唇捻了捻指腹,那上头似乎还有她唇上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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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磕磕绊绊地吃完,萧景润却还没有流露出让宁真回去的意思。
就连孙玄良都拿不准主意。
今日陛下特地嘱咐了晚膳要准备哪些食材,别说连御膳房的大师傅惊诧地反复确认,就连孙玄良这样在宫中久有资历,自恃见多识广的大监都咋舌了。
孙玄良他们不知道八年前云雾山竹屋里的故事,只知道昭妃曾带发修行,日常也是茹素的。因此今日陛下此举怕是为了陪昭妃用餐特意安排的。
但是要说陛下宠爱看重昭妃娘娘吧,那好像也不尽然。毕竟绮华宫离紫宸殿那么远,娘娘光坐步辇过来都得坐上一会儿呢。
所以今夜陛下到底是否要留昭妃娘娘侍寝,紫宸殿里里外外的宫人心里都估不准。
然而外头的人心思再活泛,里头宁真还在挑灯夜学。
原来刚才两人一复盘才知道,萧景润当年并不是不告而别。
属下来寻,急匆匆离开之际,他在竹屋的院子里用树枝在沙地上留了信,写着“我走了”三个字。
可惜宁真对文字不敏感,又心急地找他,将地上踩得一团乱,自然是看不到留言了。
萧景润负手站在桌案旁指点她,“这是孩童的蒙学教材之一,朕觉得很适合你。”
案上赫然放着一篇千字文,新帝刚才亲手写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