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润离开之后,宁真便吩咐人准备热水与浴桶,让贺蓁好好洗一洗,换身干净衣裳。
“谁要你施舍我了?他们叫你一声娘娘,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
贺蓁年纪虽小,却从不与宁真客气,说话总是你你我我的,当然也不可能叫她一声阿姐。
“我跟你说话呢,刚才装好人,现在又装聋子了?”
“喂,你成了那贼人的妃,就摆上架子了是吧?”
贺蓁人小鬼大,惯会看人眼色,刚才萧景润在时,她宛如锯了嘴的葫芦;萧景润一走,她便“欺软怕硬”起来,张牙舞爪地在宁真面前蹦跶。
宁真乏了,人又病着,没有心情与她争执,自顾自躺下了。
贺蓁见状便更加气急,甩开宫女的手。
“你们是什么东西就敢随随便便碰我?如果父皇还在,你们还能这么幸灾乐祸吗!今日是本公主一时落难,待来日……”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宁真听烦了,随手将隐囊砸出。
“你也知道他死了,那就别再提了。你不去沐浴,明天白日里看你笑话的宫人更多,到时候你再想沐浴,我可不会为你备水了。你尽可以大冬天的在院子里洗冷水澡,让阖宫的人看着。”
贺蓁哑口无言。
她接触宁真至今,一直觉得她跟个菩萨似的,仿佛无欲无求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原来她也会生气。
周围的宫女们皆垂着手,不再去管贺蓁。
她们以前在宫里要么听说过,要么侍奉过贺蓁,知道她的性子,虽然如今落魄了,但难免逼急了乱咬人,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的好。
半晌,烛芯都剪过一回了,贺蓁才垂着脑袋往耳房走。
身上的衣服穿了一个月出头,都快沤馊了。
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呢,她才不是向宁真妥协。
自此之后,贺蓁就留在了绮华宫,正式成为了倒恭桶的婢女。
起初,倒恭桶前贺蓁都会用干布巾绕着脑袋一圈,为的是包住鼻子遮挡气味。倒完恭桶需要洗刷的时候,她便只用两根手指捏着恭桶刷子,生怕沾到一丁点秽物。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这么颤颤巍巍的,一个不小心脱了手,恭桶刷子便掉落在鞋面上。
是夜,禁宫之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喊叫,回荡在空中久久无法消散。
长乐宫院子里,崔姝原本和纪明琢坐在一块儿说话,忽然听到这么一声,两人均抖了抖身子。
“崔姐姐,你听这声音怪吓人的,是从绮华宫传出来的吧?”纪明琢搓了搓胳膊,又忍不住缩了脖子。
“好像是,内廷如此空,有人居住的无非就是绮华宫和玉芙宫,听方向应该来自前者。”
纪明琢往崔姝身边靠了靠,低声道:
“崔姐姐,在内廷住了这么久,空空荡荡的到了夜里怪吓人的。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可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