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瞧她眼眶发红,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无措地道:“我真不知道。”
含烟闻言软软道:“你们都欺负我就得了。”
“我……”
“那你说,爷今儿和谁出去吃酒了?”
远水神色方一松动,含烟赶忙盈着泪问道。
“京城里的顾爷来了。”远水只觉得心里微微发疼,老实答道,又犹犹豫豫地问她,“你、你怎么了?可是遭了主子的训斥?”
含烟只咬着唇不说话。
远水就安慰道:“主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过得会子就忘了,你也别难过,其实并不是为着你才生气的,实在不必伤心。”
“我知道。”
话虽如此,含烟眉头却还蹙着,更添了十分的柔弱,试探地问道,“那爷怎么不痛快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往常听说四爷与京城的顾爷和陶爷关系是极好的,幼时一处长大,现今更是动辄便在一处吃酒,今儿怎么高高兴兴出了门,却一肚子的不高兴回来了。
比往常时辰又早些,难不成是闹的不愉快,不欢而散了?
她盯着远水的脸。
远水抓抓头,无奈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说罢又想了想,“好像说是为着谭家的事情。”
“谭家?”
含烟想了一回,觉得自己好似是明白了。
老爷就是为了谭家的事情,这几天就要到江陵来的,如此一来,爷能不心烦吗?也不知道谭家又在京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添了爷的不顺心。
“谢谢你了,远水。”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睑,颇有些不好意思,真诚地朝远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爷,原也不是为了自己伤心。咱们做下人的,这么点子训斥还受不起吗?”
一行说,一行泪珠子却止也止不住地从帕子底下滚下来。
“含烟,你、你别哭。”急得远水心里直疼,想要撩起衣角替她擦,又不敢。
“我没事。”含烟脸上还沾着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大概是风大迷了眼。对了,方才我让人去小厨房给爷熬了醒酒的汤,这会子应该差不多了,你能帮我去端过来吗?我……”
说着泪滚的更多了些。
“我现在就去,你背过身子去站着,仔细再迷了眼。”
远水转身就往小厨房跑去,还不忘回过头来嘱咐她。
却不曾想,这八月初的时节,天朗气清地,景萃院里头更有丫头日日洒水打扫,哪里来的大风迷眼。
他虽机灵,也挡不住人有心。
只说这边,见远水走的远了,含烟悄悄移了两步,贴着门听了几句,却什么声音也听不着,便大着胆子将门推开一条小缝,侧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屋子里走了几步。
刚进了屋子,吴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虽然压得低,还是叫含烟听见了一两句。
“章大人已经到了任上……内阁里递出来的消息……准备……”
她心头一跳。
陆长风随后说了句什么,含烟没有听见。
她原是想着陆长风一回了屋子就要见吴守,说不定是为了谭家的事情,便想听几句话音,哪里知道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什么“章大人”“内阁”的,她只知道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
含烟隐约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又惦着脚往外头去。
里间,陆长风示意吴守继续往下说,眼却一直凌厉地盯着屏风,似乎要穿透过去看见什么。
吴守当先觉着了不对劲,声音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