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暗中一笑,想要再射一箭,又实在丢不起人,若是不射,就更加丢人了。
他心思一动,索性把自己的御弓往萧逸怀中一掷:“皇叔,让侄儿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萧逸一笑道:“领旨。”
他一手挽弓,一手拉弦,顷刻间,弓开满月。
萧逸一向是以书生文雅形象出现的,可这番身着软甲,马上张弓,于儒雅之外,又显出一股少有的英气来。
楚凤仪见他高坐马上,箭尖徐徐游移,不由自主忆起少年时,他带她行猎,共乘一匹马,同拉一张弓,每每在马上凝眸失神,用了整整三壶箭,却是连一只小猫也没猎着。只是他与她,都已快活得忘记了失望。
那时他们还年少,那时生死与共,永不相负的话说出来,如呼吸般自然,那时,君与臣,权与利,都只是书上艰涩的文字,长辈嘴里听不懂的话。
如今他们已长大,如今他的箭,却终究要以自己的骨肉为目标,毫不留情地射出去。
楚凤仪心中猛然一痛,萧逸的箭已脱弦****。
远方林密处,似有什么一闪,然后是一声野兽长长的惨嚎。
楚凤仪身子一颤,猛然间抓紧缰绳,因为太,指节有些发白。
欢呼声此时响了起来,先是随侍在容若这一边的侍从仪仗,然后是后面的臣子,连容若自己也拍手叫好。
接着从远方,也传来了呼叫声。
呼声不止,欢呼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到处都传来万岁的大喊声。
容若初是一怔,立刻明白了。猎场到处都有将士兵卒,看到了野兽中箭,自然要过去查看,一看那支御用的箭,以为是皇帝射中的,立刻发出欢呼。
其他地方的人,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听到大家都在为皇帝而欢呼,自然也连声大呼起来。
一时间,整个猎场,到处都是“万岁”的高呼之声,声势之盛,可夺日月。
此事,出乎众人意料,就连萧逸这等才智之人都呆住了。
欢呼声越是响亮,楚凤仪脸色越是惨白。后面一干臣子中,最少有十几个,脸色越来越难看。萧远和萧凌交换了一个眼色,眼神冰冷。
亏得容若在这么难堪的境地里,居然还可以悠闲地摸着下巴想:“汉献帝碰上这事,还会有个关云长跳出来,想挥刀砍。我这边,恐怕只有董仲方一介书生,在为可怜的皇帝跳脚了。指望不了忠良救驾,只好凭本皇帝的聪明才智,自己圆场了。”
他好整以暇地想着,前方却已有两骑快马穿林而出。
马上骑士各伸一只手合力抓着一头狼,转眼间疾驰到面前,两人一起下马,一人跪在狼尸前,一人双手高捧金箭:“恭喜皇上,箭射天狼。”
这回,就连萧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容若看着狼尸上的血,有些头晕,勉强支持着笑笑,弯腰接了染血的金箭在手中:“你们弄错了,是皇叔射的箭,我可不能抢皇叔的功劳。”
二人一惊,脸色立时惨白,伏拜于地,颤声道:“卑职万死。”
容若苍白着脸,努力笑说:“你们及时把这只狼送来,朕还有赏呢!哪有什么错。”
他越是这样说,二人越是惊惶。而且他口里说的轻松,脸色却苍白得要死,怎么看,怎么像在说违心的假话,更加吓得这两人半死。
四周的官员看了,也在心中叹息,萧逸更在心中冷笑一声。
楚韵如却在这时,忽然喊了起来:“母后,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