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沉默一会,小声道:“蓟辽前线的变故,你一定知道了吧,我刚刚在御书房,劝说父皇剥夺他的军职,将他调回长安了。”
太子妃“嗯”了一声,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九公主又叹了口气:“但是……我刚刚发现,我这么做,没有任何想要在朝堂上陷害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他回长安来罢了。”
李劭卿退下来后,杭子茂便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当李劭卿人在长安,就算不能想办法让皇帝立刻驳回她与那日松的婚事,起码也能拖住曹德彰,让他不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桩妙计,一石二鸟,而她能狠得下心算计李劭卿,似乎能证明自己……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太子妃听懂她惶惶不安的原因,毕竟李劭卿现在算是曹派人,就算皇帝暂时撤了他的军职,曹德彰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官复原职,九公主潜意识知道他会平安无事,才敢大胆地这样劝说皇帝。
太子妃道:“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不愿意嫁给除他之外的别人吧。”
九公主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可如果真的让我嫁他,我也不是很乐意。”
她这厢觉得无比心烦,那厢太子妃的笑意却深了起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阿九,嫂嫂要恭喜你,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
九公主抬了抬头,茫然地看着她。
太子妃眉目更加柔和,仿佛浸透花香,她一手拉着九公主的手,另一只手伸上去,摸了摸她的脸:“小孩子喜欢一件东西,会不顾后果地非要据为己有,而成年后则会考虑的越来越多。”
“当年你只是个闺阁公主,没有什么顾忌和拖累,又生性好玩,平日里见得也都是克己守礼的公子和唯唯诺诺的大臣,猛然遇到一个桀骜不驯的将军,难得没有奉承巴结你的意思,一下就见而倾心,也是常理。”
九公主颊上犹如火烧,低着头不敢看她。
太子妃把她的反应收进眼里,觉得好笑,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伸手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才继续道:“情这一途,旁人说太多也及不上你自己的丁点想法,不过传言都说男女情事,是天上月下老人手中红线决定的,如果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不妨等一等,红线那头的人终究会如约而至。”
九公主小幅度抬头,从睫毛下面悄悄觑了太子妃一眼:“这件事……就不必告诉太子哥哥了吧。”
太子妃又笑眯了眼睛,打趣道:“倘若有一日他阻了你与意中人的婚事,我便用这件事来劝一劝他。”
九公主抿着嘴偷笑,站起身来:“那我们现在去找太子哥哥吧,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他。”
太子妃却不动:“先不忙,他与博彦应当还没有谈完,我们再等一等。”
九公主好奇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应当是你的婚事吧,”太子妃笑了笑:“阿九,不想让你嫁给那日松的,也不仅仅只有昭平伯一人。”
太子与傅博彦商谈良久,到底没能找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有十分把握能劝说皇帝打消和亲的想法,忍不住抱怨:“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她嫁给你,如今也能免好大一桩麻烦。”
傅博彦表情不变:“都已经成注定的事情了,抱怨有什么用?”
太子用扇柄敲了敲额头,蹙眉道:“父皇一直不许我涉政,眼下我已到弱冠之年,他却依然不松口,一旦朝中有大臣上书请求太子参政,那我的处境将会更加微妙。”
傅博彦道:“应该不会,陛下已经年过花甲,恐怕没有再议储君的心力。”
太子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忘了汉武旧事吗?”
昔年汉武帝在巫蛊之乱中受江充之流蒙蔽,戾太子起兵反抗不成,兵败逃亡,因不愿受辱而自尽。戾太子是被武帝寄予厚望的儿子,尚落得如此下场,而当今皇帝膝下,可并不仅仅只有太子一人,而皇帝也并没有对太子表现出特别的信任和偏爱。
太子又打起了扇子,蹙起眉,若有所思,沉默良久之后,忽然问道:“延绥那边怎么样了?”
傅博彦道:“叛乱已平,蔺既明正在查问哗变之因。”
太子点了点头,眉心松开,看着傅博彦微微一笑:“我忽然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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