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墨俯瞰着这个曾多次想置她于死地的父亲,眼底掠过一丝波澜,“尚绝,在这漆黑的天牢里绝望地活下去,是不是快把你逼疯了?你是不是很想一死解脱?”
当年,她在疯人崖中承受的正是这般滋味。
尚绝手一抖,却是更用力地抓着她的衣摆,抬头乞声道:“年尊者,求求您……”
“你还记得当年我下跪求赦免你死罪时,说了什么吗?”
离墨甩开他,抬眼看向天空,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目光又落至他狼狈的脸上,浅浅笑道,“我说,要你和孟千寻都不得好死。”
说罢,跨过他的身子,大步迈向门口。
“尚绝,你听好了,现在只是五年,你还欠我,欠魅桥,欠全尚府二百一十三口十三年血债!”
黑色披风下,离墨纤细的手指一根根地死死握紧:魅桥,你等着,等姐用孟家的血,来祭你的陵!你和明川绝不会白死!
彼时监牢外,夜色黑暗无际如化不开的墨,却有星辰莫名裂出血丝,此乃妖孽凶兆。
刚踏出牢门,谁知一盆猩红的液体猛地向她兜头浇来,一旁的即荣惊的尖叫出声。
离墨立马扬起披风遮蔽,却还是被淋了一身,几乎是本能,她腾出一只手将即荣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摊开一看,竟满手鲜血,原来那满满一盆浓稠之物竟是黑狗血!
离墨目光一沉,望着自己面前三十来岁妆容素雅的女子。
她端坐在轮椅之上,粉黛下的面容透着些憔悴,一看就是久病之人,一双瑞凤眼却温柔宁和,宛若秋野荻花般清清淡淡,此刻也正眸含浅笑凝着自己。
可那笑偏生如利剑出鞘,有着洞穿人心的威力,让人在她眼下如蝼蚁渺小,变得不堪一击。
再看她身下那架轮椅也绝非俗物,看似普通的松木板上缀满了凰图腾,实则每一处暗纹,每一笔勾勒后都尽是精心设计的机关。
“您这是干嘛啊?”
即荣惊慌失措地从离墨背后探出脑袋,发现离墨除了脸,浑身上下已经被浇成了个血人。
离墨还未开口,身边一道尖锐嘲讽的声音紧跟而来,“小世子您也知道,这天牢阴气浓重,娘娘大病未愈,恐沾了晦气,所以奴才特地取来了这黑狗血,除除某些阴邪之物罢了。”
皇后身边那名年轻狱卒将手中空了的狗血盆丢到离墨脚边,他眼底闪着狰狞的兴奋,竟又从地上拎起一桶狗血,对准了离墨。
他话再明显不过,离墨不仅杀死了蛮牛,又欲染指二皇子,还身份成谜,可不就是个妖女邪物!
眼见又一盆狗血兜头泼来,离墨也不躲,目光依旧与皇后交接,然后秀眉轻轻一扬,竟侧身露出了背后的即荣。
这下,那双风轻云淡的瑞凤眼终于微微闪动了下,把着轮椅的手指轻拨了一下,瞬间一根绣花针势如惊雷刺出。
狱卒只觉手腕一麻,一个不稳本该给离墨准备的狗血竟倾数泼在了自己身上,脚下又是一滑,他直接扑在旁边的牢门上,又倒向身后另一盆狗血,摔了个七荤八素。
巨大的血花溅起,整个天牢里叮咣四五一阵乱响,而他手中的木盆因为惯性狠狠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直奔即荣的面门。
风声逼近,即荣惊得抱住头蹲在地上,整个小身子如刺猬般缩起,下意识喊了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