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舞姬无声起舞,半空中那只差一笔的画卷兀自腾飞,气氛诡异的有些压迫人。
“孟门主怎么了?”
察觉到孟千寻的失态,楚嬛微微一笑,看向她惊惧的脸问道。
“母后……”
孟千寻完全反应不过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离墨的手中剑,千叶镯在夜明珠的光泽下,碧绿如春柳,格外引人注目,“那是青翼,这女人是尚离墨啊!你们都看清楚了,只有尚离墨才会使青翼的剑法!”
她的声音带着阵阵颤意,几乎是完全失控地响彻整个金殿,划破了这华美的夜晚。
“孟门主这是怎么了?尚离墨不是五年前就摔下山崖死了吗?”
楚嬛淡淡一笑,仿佛视若未见孟千寻此刻异常的疯狂,“再说了,这把剑,是本宫送给阿鸢的。”
“什么?”
孟千寻两眼一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楚嬛看着她愕然的样子轻轻勾唇,笑意亦添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深寓。
“孟门主莫不成是认为母后偏心,把这宝剑送给了阿鸢?不过你也不必心里不平衡,你自己不是有着更好的宝贝吗?”她顿了顿,轻笑,“不如也拿出来跟阿鸢分享下。”
说着,瑞凤眼含着丝丝隐晦瞟过孟千寻暴露在外的千叶镯,孟千寻心口一紧,立马收回手,神色极其不自然地重新落座,再不发一言。
如此明显的慌张自然也落入了长孙一澈的眼中,腰间佩剑忍不住被抽出一寸,果然,孟千寻还隐瞒了他什么更恐怖的事!
而彼时殿内,画卷旋卷发出轻微声响,离墨长发扶风,聘婷而立,一双晶亮又充满力量的黑瞳紧紧绞着姬魅桥,手中青翼更是荡起冷冽清辉,直取她的右眼球!
“姬魅桥,你输了,就你那三脚猫瞳术,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离墨唇角轻然勾起,笑容在青翼绽放的冷芒下,愈加的诡异阴森,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
“你为什么还活着!”
“多说无益,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姬魅桥跌坐在地上,因为青翼剑气逼人而不敢轻举妄动,看着离墨的眼底亦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与怒恨。
自己若不是有孕在身,怎可能被她寻到可趁之机?
白底滕纹劲装,猩红披风,墨色长发,还有那青光耀人的长剑,一切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从未见过如此煞气凌然的尚离墨。
她的眼神如一个怨毒的鬼恨不得将自己吞噬,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更是堪比青翼出鞘,清冷无匹,却又杀机四射!
“想死?呵呵……你姬魅桥配我亲手来杀吗?”
手中青翼依旧稳稳不动,离墨看着她一副闭眼受死的表情,扬唇低笑。
“你放心,我会让你好好活着,就和孟千寻一样。就算真有死的那天,我也会留着你们的耳朵,让你们听自己将死之前的惨叫。我还会留着你们的眼睛,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身上的肉一片片给剐下来的,想知道自己身上能割下多少肉吗?”
姬魅桥惧怕地睁开眼,却见离墨侧着头俯瞰着自己,脸上笑意阴暗如修罗,“所以你不用担心,在我玩腻之前,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声音轻如羽毛拂过姬魅桥的耳边,却又如蛇蝎钻入心底,一点点将内心深埋五年的噩梦释放,姬魅桥不由牙齿打颤地看着这个如天神般孤傲的女子。
五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惧怕,倒不是担心自己死,而是害怕……
目光落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上,姬魅桥沉痛地闭上眼,她怕是,没有机会让明川看孩子最后一眼了。
却在这刻,离墨倏然收剑回身,青翼刚才切过姬魅桥手腕,此时菲薄的剑刃上,一缕血线蜿蜒滚落。
离墨目光冰冷地看了那血一眼,旋即脚尖轻旋,手腕一翻,磅礴剑气携着那滴血横扫而出,血如一点含苞待放的花,噗的一声轻响没入凌空展开的画卷上,随后缓缓绽开,喷薄。
此时此刻,香炉中焚着的一炷香恰好燃尽,残灰零落地散了一地。
没人反应过来那幅画是什么时候完成的,直到舞姬止住舞步,层叠水袖次第垂落,离墨腰身挺拔巍然而立,如同一株独自盛放的梧桐,而她的背后,画卷正垂挂在架子上。
那是一幅龙漠夕阳下的锦绣河山,是东燕永世不可得到的一块净土。
而那一点夕阳,却是用的姬魅桥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