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和李夫人有何吩咐?”
郑恭寅看看朱佑榕,朱佑榕没啥反应,默许了他跟向小强求助,便嘿嘿笑道:
“小向啊,你也是身为陛下的卫队司令,有个事儿啊,你得帮着劝劝陛下,陛下年轻,有些事不知道厉害,偏偏又对你很是信任……”
于是说了朱佑榕犯倔,死不愿走,还要在今晚向全国讲话,要和南京共存亡的事。朱佑榕呢,也不朝这边看,在那里装模作样看讲话稿,竖着耳朵听。
向小强一听,正中下怀,他本来正担心朱佑榕不走,他也要留在南京陪葬的,如今要能劝动朱佑榕离开南京,那岂不是皆大欢喜?至少不用跑路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急切地也跟着劝说,岂不是显得自己也早就想撤出南京?这个朱佑榕虽然不工权谋,但也绝不是傻瓜,她知道劝她走的人多半是自己怕留下,但那都是她最亲的人,她不会计较。自己可是个外人,这时候的态度就很重要了。但要是旗帜鲜明站在朱佑榕这边,且不说自己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就是郑恭寅和李夫人也要恨自己了。
向小强沉吟着说:
“呃,臣只是陛下的卫队司令,无论陛下到哪里,臣都会誓死保卫在身边,陛下的去留臣是插不上嘴的。不过,陛下和侯爷可愿意听臣站在中间说几句?”
郑恭寅赶快说道:
“但说无妨。”
朱佑榕也道:
“你说吧。”
“臣不知陛下是要与南京共存亡,还是与大明共存亡?”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郑恭寅和李夫人眼睛都是一亮,觉得这个话头有戏。朱佑榕一怔,说道:
“这……有区别么?南京市大明的首都,与南京共存亡,自然是要与大明共存亡。”
向小强道:
“臣知道,陛下之所以留在南京,一是要表明抵抗到底,绝不向清虏屈服的决心,二是想以此激励南京守军将士,人人死战,确保南京不失守。是不是这样?”
朱佑榕说道:
“正是。”
向小强道:
“其实,依臣看来,陛下在不在南京,南京都不会有失……”
他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南京段的长江防线固若金汤,是各段中最坚固的,清军即使突破也不可能从南京突破,所以朱佑榕留在南京对战局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后,又向朱佑榕灌输了一通战略概念。战略纵深的可贵,这代表有着更大的回旋余地,是各国梦寐以求的东西。反之硬说某个城市是“国门”,还要君主留在这里守,这等于是主动放弃了背后广大的战略纵深,把自己逼在死地,正是敌人梦寐以求的……接着,又向她灌输现代战争的目的,已经不是古代战争那样争夺一城一池的得失了,而是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现在已经不是一战时期了,由于飞机、坦克等新式武器大量参战,战争已由原来的阵地战,变成了运动战……真正防守的要诀,不是固守一条防线,而是组建高速机动的摩托化部队,在要防守的国土上和敌人周旋,合围、吃掉敌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坦克要集中使用……清军人数多不怕,我们少但更精锐,机械化程度更高……
云山雾罩的一通讲,讲的口干舌燥,朱佑榕听得晕晕乎乎的,但看得出她在竭力地消化。以前从没有人对她讲过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向小强的这通侃,才给朱佑榕补上了军事知识的第一课。而且还是观念很先进的一堂课。
郑恭寅和李夫人虽然也听不太懂,但都面露喜色,觉得向小强这个专业人士来劝说效果就是不一样。他们自己劝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朱佑榕根本就是油盐不进。现在向小强来了,人家一五一十,战略、战术、纵深、合围、有生力量、机械化……说的头头是道。郑恭寅毕竟是男的,在这上面理解能力还强于她们,听的是频频点头,打心眼里觉得是这么回事,甚至都比陆军的那些老将领们说的还在理。
“所以说,陛下,”向小强口沫横飞,“真正有魄力的君主,应该是带领全国军民与敌人奋战到底、焦土抗战,南京失守了,带着军民撤到江南,江南失守了,带着军民撤到四川,撤到广袤的内地……但是决不投降,绝不媾和,哪怕打到世界末日,也要打下去,绝不屈服,直到打赢……而不是早早地把自己绑在一个死地,敌人攻进来便殉国,然后全国群龙无首,闪电般地崩溃。陛下,您是全大明的天子,不是南京一地的天子。您应该同整个大明共存亡,而不是同某一个城市共存亡。”
朱佑榕呆了半天,喃喃地说:
“向……向卿……所言极是,我……我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郑恭寅几乎是用钦佩地目光望着向小强了。他甚至怀疑向小强修习过战国时期的纵横术。就是苏秦、张仪那帮靠嘴皮子左右天下大势的家伙修炼的东西。
李夫人仰面望天,喃喃地说道:
“谢天谢地,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然后,她感激地望了向小强一眼,弯腰搂着朱佑榕,轻轻说道:
“好孩子,这就对了……”
向小强谦逊地低下头去。
朱佑榕害羞地挣开,咳嗽一声,说道:
“向卿啊。”
“臣在。”
“嗯,朕今晚的讲话稿,你给改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