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场面,孙氏正在气头上,元永林脸色难看至极,被搀扶进里屋的苏芊羽呜呜直哭,这承芊阁是十足的是非之地。
玉珠心里千百种疑虑,也知道不可久留,只能福了福请辞。
“大哥大嫂,眼下院子里事情忙,想来也需些时候料理,我生性蠢笨,只恐帮不上什么忙,还添了麻烦,就先告辞了。”
孙氏是多么伶俐的一个人,即便气的要杀人,现下也先糊了把脸,过来拉玉珠的手把她送出门。
“好妹子,嫂子知道你是个聪明灵透的,家里头丢人现眼叫你瞧见这种腌臜事,你且先回去,改日嫂子再请你喝茶。”
玉珠在府上住了这几日,瞧着孙氏管家带娃,迎亲送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实乃当世女子之典范,她心里是很佩服的。
想起孙氏素日体面周到,又见她方才如此狼狈撒泼,心头间万千情绪全堆在了一处。
拉着孙氏的手背轻拍了两下,“嫂嫂放心,今日之事,断不会从我身边人嘴里泄露半个字。”
孙氏感激得几乎出泪,又多送了两步,才叫人掩上大门。
天已然黑了,雪莹在前头打着灯笼,不敢多一句嘴。
玉珠心头沉坠坠的躁郁难安,此事细想想不难明白。
苏家姑娘真若是瞧上了自家表姐夫,又怕孙氏不允,闹这么一遭,没理由请她去看这一场大戏。
起先又有侍卫通禀,说是先请了元永舒去。
只怕是此一遭请君入瓮的美人计,算计的不是大堂兄,怕是元指挥使元永舒吧。
到时,让她和大哥夫妇撞见了,正好让他们夫妇帮着保媒做主。
这种事,玉珠十岁上下听见过一回,是陶家一个八竿子勉强打着的远房穷亲戚,日子过的艰难,又想攀附有钱人,就用自家没出阁的闺女,弄了这么一招,又引的人看。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当时父亲和嫡母轮番拿此事来说嘴,严而再严地告诫家中的儿女,此事如何败坏门风,如何为人不齿,又叫丫头们闷在房里把女德女戒抄了几十遍。
想及陶家夫妇,玉珠心里不禁刺痛,可她不明白,苏芊羽,一个体面尊贵的将门嫡女,如何也走了这条歪路?
不光是她,便是屋里头面沉如铁的元永舒也想不通。
玉珠进了门才瞧见了他,屋子里没有点灯,暗沉沉的,人就像是一道影子。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是累极了,玉珠还从未见过他这般。
她挥退了跟着的人,自己进了屋,从桌前取了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暖黄色的光,如一粒小黄豆,圈在蜡烛的烛心缓缓跳跃,明明灭灭之间,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投到人脸上,只勾勒出一片愁容来。
元永舒一路骑快马赶来,还没换衣裳,身上沾着一层薄薄的浮土。
“听丫鬟说,你去承芊阁了?”元永舒声音干涩。
玉珠给他倒了杯水,“嗯,跟着你去的侍卫回来禀告,苏姑娘身边的丫鬟来请,我就去了。”
元永舒端着水,有些喝不下去,心里头堵着一口气,让人一阵阵犯恶心。
他胸膛里热得火烧火燎,手脚却冷得像冰块,脸色更是如土。
元永舒沉声低骂,“青天白日里,在自家祖宅里,竟被逼的蹿房越脊落荒而逃,我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素来端方自持、沉着稳重,何曾有过这般烦躁易怒的时候。
玉珠想象了一下,堂堂指挥使大人,吓得窜上屋顶,踩着房檐往清和园逃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可要在这时候笑出来,就实在有点没良心了。
“你去时,可瞧见她着魔无状的模样了吗?”元永舒有些被算计后的恼怒。
玉珠本该夸夸他机智,遇见被算计知道往家跑,可一想起现在承芊阁里的糟烂事,夸赞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苦苦一笑,“瞧是瞧见了,偏……”
正所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
元永舒寻死他不在场,这“奸情”便不成立,苏芊羽也闹不出多大的笑话来。
“怎么了?”气恼虽是气恼,元永舒还是忍不住问。
玉珠艰难的张嘴,“我半道上遇见了大嫂子,一并去的,进门就见,就见苏家姑娘正攀扯着大哥,衣衫散乱,不成样子,大嫂子恼极了。”
元永舒吸了口凉气,凉意直灌脑门。自己是躲过了,却累及了旁人!kΑnshu5l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