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见过公主。”墨殊一拢长袖,俯身行礼。
尚薇看着他沉静的模样,冷冷扬唇,随而衣衫轻拂下了步撵来:“请起吧,王爷。”
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两个带刀侍卫守在龙泽宫外。
“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也不休息,还要入了宫来?”尚薇倚在软座上,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道。
墨殊心底一笑,当然知道她话里带着刺,却也不动声色,一指桌案上的文书:“这两日为瑜妃娘娘筹办丧礼,堆积了一些文书,便赶着来处理。”
“王爷真是为国尽忠,忧国忧民。”她的小脸上分明染着笑意,眼底却只是冷然。
“公主真是折煞了臣。先皇既命臣监国,臣便有责任将为璃国鞠躬尽瘁。”墨殊也语气自如,又将话锋转向了她:“却也不知这么晚了,公主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虽然自称为“臣”,语气却也分毫不见客气。
尚薇也不愿与他继续这么假意的寒暄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问问王爷呢。”
“公主请讲。”
“听闻落烟国有意派人前来修好,不知王爷,可怎么认为?”她笑着看他,等着他回答。
墨殊显然早已料到她必定会问这个问题。这朝堂上的事,她虽身居后宫却也显然不像那太后一样,至少她,还是不愿轻易地放手了任何事。
但他也深深地知道,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
如若支持修好,她大可以先皇之仇斥责他忘恩负义,而若是不支持修好,依照现在璃国的情势,却也真的禁不起再一次的征战了。
片刻后,他浅笑,开了口:“如今璃国的朝政安定来之不易,但先皇之仇又不可忘记,臣,也一直在两难之间,未曾给了回复,只等着眼下的事过了,便问问公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这朝政大小事务,不是皆有王爷执管么,又何须知道,我的意思?”
尚薇说得含笑,眉眼弯弯美的如若三月桃花。
墨殊却对于她话中的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的针锋相对已不是一两日,更何况,他也不愿与她真的闹了不愉快。一扬唇角,没有接话。
“王爷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尚薇却显然也不愿意放过他,又问道。
“回公主,臣只是在想,这落烟国之事毕竟兹事体大,恐怕还要召集朝中众臣一起商议才是。”
墨殊果然又把话题转绕到了朝廷众臣的身上。
每次只要自己一提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就会这样推脱。尚薇在心里冷笑,什么朝廷众臣,不过也就是听命于他的一群走狗而已。
“王爷所言倒也不错。”尚薇一拂长袖起了身来:“既然如此,那么明日,便传令众臣入宫吧。”
“此事不可。”墨殊看着她一副要离去的模样,叫住了她:“难道公主忘了,瑜妃娘娘方才入土为安,这宫中,也要暂停一切事务,为娘娘素衣祈福三日。”
他故意将“素衣祈福”几个字咬得清晰,而果然,尚薇的秀眉拧了拧。
她就知道,他必然会拿自己的衣服说事,本来,若是他不讲,恐怕才是奇怪。
“王爷此言差矣,既是兹事体大,又怎能耽搁,如若因此耽误了朝政,只怕瑜妃娘娘九泉之下也不会安生的。”
她回过身去,一身妃红,映着烛火分外妖娆。
“何况,王爷只是暂代朝政,若传令下去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恐怕众人,便也不会多说什么。”
“是。臣,遵命。”虽然她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敌意,墨殊却只云淡风轻地拱手,应了下来。
又是这样一副虚伪的模样。尚薇看着他就觉得来气,轻声冷哼,便甩袖转身离去。
墨殊送她出了门,看着她妃红的衣衫坐上了步撵,纱随风轻的飘动,眼底,飘过了一丝冷然。
逸星殿。
夏末的夜已透着一丝的凉意。
璃国地势背靠着高山,两面环水,虽是个易守难攻的极好地形,却也造就了多雨潮湿的气候,也比其余的国家温度来的冷一些。
一抹小小的人影正一身素白的跪在灵堂前,面对着瑜妃的灵牌。身旁是从小将他带大的奶娘,亦是跪着在念佛经。
他便是当朝的太子尚俊,只有六岁。对这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能完全的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