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揉了揉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疯子县令曹炳章和张献忠,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到曹炳章上来一个大大的曹氏熊抱之后,他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去,曹大哥和张大哥,你们不是在榆林堡吗?怎么成了刘文秀的部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总曹炳章见过关大人!”
“百总张献忠见过关大人!”
曹炳章以前长得像张飞,在塞北风吹日晒之下变成了黑黢黢的李逵,呲牙咧嘴的笑道:“可不就像做梦一样,我还没感谢关大人的救命之恩呢,当日在界岭口要不是老弟的军队救了下了我,我和老张就彻底交代了。”
打起仗来曹炳章如同疯子一般,可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说完一扯张献忠,二人齐刷刷的跪在了关山月的面前,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二人愿意永生追随关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关山月这货从不按套路出牌,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崇敬的说道:“哎呦,界岭口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原来二位老哥,快快收回刚才的话语,二位英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只是,你们二人为何不去找我啊?”言罢伸出双手将二人给搀扶了起来。
张献忠的脸更黄了,一脸羞愧的说道:“我们弟兄二人实在是无脸面见关大人,带来的弟兄都以身殉国,更无颜面见家乡父老,无路可去的情况下,也就在刘大人的麾下做了一个一名马前卒。”
关山月把嘴一撇,当时就不高兴了,“曹大哥,当日榆林堡一别,老弟我无一日不思君,要是没有你当年的收留之恩,我关山月算是哪根葱那头蒜,岂会有今日的成就?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废话不用多扯,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圣上让我去陕甘接纳难民,正是用人之际,如若不嫌弃,你们二位给我做个先锋官可好?”
曹炳章一拍腰间大刀,看了一眼张献忠,朗声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弟兄二人愿意追随关大人征战南北建功立业!”
张献忠心里倒是有些顾虑,扭捏着说道:“只是,我兄弟二人怕陷大人于不义,怕让你落下个任人唯亲的名声。所以一直不敢仗着旧情去让大人为难。”
关山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姓关的用的是二位的才,用的是二位的德,这要是任人唯亲,我铁了心的要在任人唯亲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回去。还有,二位老哥既然已经划归我的帐下,在军中咱们是严守军令,可私下里你们依旧称呼我老弟便是。”
二人又坚持了一番,见拧不过关山月也只得应允。
一切装逼都以实力为基础,盲目的装逼是找死。可关山月率领着刚刚归来的五千天狼营官兵便马不停蹄的冲着陕甘的方向狂奔而去。不是他得瑟不想多带些人,是大宁四处用兵,实在是抽调不出更多的兵员来,就连飞骑尉李定国也是他凭借手中的特权强行给借调过来的。
关山月是带着粮食入陕的,一入陕西,是浮尸遍野饿殍满地,从榆林卫进了延安府他的心是越走越沉重。
他压根没有想到灾情如此的严重,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要是崇祯帝看到百姓们这悲惨的境况,也不知道他对加派的辽饷作何感想。
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关山月命令天狼营士兵带上口罩做好防护措施,把尸体收集到一起,走一路烧一路。
过了榆林卫,关山月一行抵达米脂县的时候,他们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无偿分发给了沿途的百姓们。
开始的时候,他还让士兵们把粮食按照一个月的口粮分发给那群灾民们,撑死十几个灾民后,他再也不敢给的那么足。
那群饿急眼的百姓们看着满车的粮食就像幽灵一样,远远的跟在天狼营粮车的身后,还曾趁着夜色武力抢夺过,但都被天狼营士兵们给一一抵挡了过去。
不过,又一个危机摆在了关山月的眼前,自从他好心收留了一个名叫李木北的十二岁孤儿后,越来越多的灾民观察过后,趁着夜色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天狼营的四周。
这群被“遗弃”的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是刚回吃东西,导致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五六百个半大孩子。
米脂县衙,曹炳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心里是一百个不解,他搞不明白关山月为什么要收留这些不是孤儿的孤儿。
“哪有行军打仗带着孩子的,那群闹事的民贼可未必会因为咱们收养他们的孩子而手下留情。况且咱们哪有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那群小的还好说,那十四五六的正是能吃的时候,比咱们的将士们吃的都要多!”
关山月现在头痛的只想撞墙,叹了一口气说道:“曹大哥,这群孩子没了咱们的照料是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咱们哪能见死不救。救下了小的,也算是保住了他们家族的血脉,在减轻他们负担的同时,也好让百姓们有个盼头。不到万不得已,都是娘身上下来的肉,谁会舍得丢弃自己的孩子不管。”
张献忠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曹大哥,我觉得关老弟做的对。天狼营的将士们都是手足兄弟,其中就有许多陕西的移民。没有一个人打过招呼喊过口号,所有的将士都自发口粮减半,包括那群蒙古兄弟,省下来的粮食全都给了沿途的百姓和那群孤儿。”
关山月一听就炸毛了,将士们不吃饭哪有战斗力,“我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献忠耸了耸肩,说道:“除了你之外,全天天狼营将士自打进入陕西就是这样,怕你训斥,他们让我们帮忙瞒着你。”
曹炳章心烦意乱,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哎,这岂是长久之计,咱们的命令可是接收灾民的同时帮助杨鹤剿匪,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自己就成了灾民了,能不能活着回到大宁都是个问题。你是主帅,你必须在粮食罄尽前想出一个对策。”
关山月紧咬着下唇,腥咸的鲜血在滋润着干涸的嘴唇,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他突然想到后世的福利院,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两眼之中精光直闪,“二位大哥,咱们把这些孩子连同第一批移民一起送到大宁怎么样,在朵颜三卫建立三个类似于学校的机构,在让他们上学的同时集中抚养他们成人,我管这个机构叫福利院,你们觉得如何?”
曹炳章干过县令,思前想后,觉得其中并无不妥,只是大宁太过吃亏,纷纷不平的说道:“既能上学又能吃饱肚子,天底下上哪儿去找这没美事儿去。大宁的粮食虽然足够吃的,可关老弟你也总不能干这赔本的买卖啊?”
关山月的手指在飞快而又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反驳道:“曹大哥,帐可不能这么算,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这也算是‘得诸社会,还诸社会’。当然也得根据他们的年龄,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们懂得感恩。他们就是一颗颗种子,长大后撒向大宁和大明的四面八方,百倍千倍的回报给大宁和大明的。好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写个亲笔书信,这个事情交给雪儿去办就成。李定国跟着米脂县令张世弟都出去了一上午了,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