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她在汉中等了一年,日日扒着苍叔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漠北?”
她在汉中渡过了一年,别的孩子都围绕在亲人身边时,她只有学不完的琵琶谱,看不完的书籍,习不完的武,但是这些都没关系,她心中还有对父母团聚的期待。
但是她没能等到人接她去漠北,申屠琅和徐夫人对着这看不见尽头的战事感到忧心,于是派人送她回京都城,因为她已经十岁了,一个贵女不能一直独自呆在漠北。
她在这十七年里最惴惴不安,最迷茫的时候就是汉中回京都城的那条路上。
父母安危不知,前途未卜,回不去的漠北,陌生的京都城。
她靠在姜澜怀里将这些事风轻云淡的说了出来,最后像是幼时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到今天还有,她咬了咬唇道:“我娘为什么不跟我回汉中?不跟我回京都城?在她的眼里,我父亲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我和哥哥吧?”
她带着些微的不服气,姜澜抬起了她的脸道:“那我们呢?”
申屠婵一愣,对上了姜澜的双眼,姜澜再次问道:“那我们呢?倘若他日我们有了孩儿,生死关头,你是带她走,还是让她一个人走,陪着我?”
这个问题被申屠婵隐秘的揣了八年,她谁也没问过,谁也没告诉,她只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阿娘跟着她走了,爹爹不在了,至少她和申屠丹林还有阿娘。
他们也有人依赖,有人疼有人爱。
她爱自己的父母至深,但是这个问题她总是忍不住拿来自问,说到底终究是有些意难平。
可是现在,姜澜让她选,让她站在自己母亲的视角上去选。
申屠婵坐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姜澜道:“是
她也很爱自己的父亲,爹娘伉俪情深,阿娘怎么能看着爹爹一个人陷在战火里呢。
丈夫身为武将,徐夫人嫁给申屠琅以后恐怕就没睡过什么好觉,她肯定常常担心丈夫的安危,害怕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
申屠婵抱住姜澜的脖子,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汲取一点力量。
是她的错,申屠琅和徐夫人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姜澜摸了摸她长长的秀发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没错,你那时才九岁,你一个人走到今天,做的特别好。”
申屠婵点了点头道:“我娘那时候才是最难过的人吧,她舍不得丈夫,舍不得孩子,但是她必须选一个,也许她太累了,她跟我爹在一起十几年,只要在漠北,恐怕就没有一天不担心我父亲的安危的,她一定也累了。”
她那时赌气觉得自己一定还能回到漠北,排斥着京都城的一切,龟缩在闺阁里,总觉得自己跟外面的贵女们不一样,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直到双亲战死,她才明白,她只能依靠自己再回到漠北,再回到那个雪夜的宅院里对母亲说:“娘,我回来了。”
八年过去,如同大梦一场,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用指腹按住了自己的眼眶,将下巴搁在姜澜的肩膀上道:“我终于回到漠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