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师父这是答应与棠氏结盟了?
不答应能行么?荣夷霍然站起,问道:我且问你,以你再加上南林社之实力,能垄断整个即墨的盐市么?
猗恭十分肯定地答曰:不能。吾到即墨才知,此处盐市如汪洋大海,气吞山河,以咱们在关中扫卤的那点子家底,欲垄断整个盐市,有如蚍蜉撼树,痴心妄想。
既如此,咱们便只能打蛇打七寸,着力控制即墨与鄂国之间的商路。明白吗?
如何控制这条商路,请师父明示。猗恭有些吃不准。与控制整个即墨盐市相比,通往鄂国的盐业销量的确只能算得一小块,以南林社的实力尚能支撑。只是如何控制?自家盐店不销,他也可向别家买盐哪------
鄂国驻守即墨的盐商是谁?你可有结交?荣夷抬眼看了一下二弟子,目光专注,暗有微压。
猗恭微红了脸,拱手道:是鄂侯驭方的一个堂弟,名曰鄂云的。遵师父的指示,我店也与其有过一两回大宗精盐买卖,有些交易往来。
他与其他盐社,比如棠氏也有过交易么?荣夷追问道。
那是自然。猗恭不假思索道:从前,他一直从棠氏进货的多。但因我店初开,为立足此地,价钱略低半成,所以这几回便在我店进货的多。可是,他抬眼瞟了瞟师父的脸色:若是断了货源,徒儿不敢保证其他盐商会不会销货给他,棠氏亦是如此。
哈哈哈------荣夷忽然大笑:你呀!为师岂会让你做那愚蠢之事?来,鄂云来你处买盐时所付之饼金还有么?拿来!
有的,徒儿这便去取。
不一会儿,猗恭拿着一块饼金回来了,恭敬地举过头顶递给师父。荣夷接过一细看,这金饼上的圆形印记内刻有鄂字,当是鄂氏造金无疑了。接着,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块金饼,将两块一齐递给猗恭道:这是我从镐金带来的饼金,你且掂掂看。
猗恭左右手分别一拈,迟疑道:似乎师父带来的这块饼金更重些。只是-------各国各氏的造金形制大小略有不同,光凭些许重量差,似乎不能说明什么。
荣夷拿回两块饼金,瞪了他一眼,指指门外:如此,你且跟我来。
二人来到庭院中,古时房屋木质结构多,院中的大水缸是必备的防火设施。荣夷看了看那只半人高的陶水缸,里头的水清澈见底,显是刚换的,吩咐道:取一袋精盐来。
猗恭一挥手,早有仆役扛来一包约二十斤的精盐。荣夷解开扎袋的麻绳,将整整一袋精盐倒了进去,又搅了搅,直到水色重又澄清,这才抬眼叮嘱道:你且看清楚了。
他一松手,一左一右两块饼金咕咚咚落入缸水之中。荣夷自己带来的那块镐京饼金没有片刻迟疑,直愣愣沉到了缸底;而另一块鄂氏金饼,先是一路沉到了缸腰的位置,便再也沉不下去,在那里一浮一沉一上一下地漂着,沉不下去也浮不上来,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呆着。
这-------猗恭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师父,鄂氏这饼金定是掺了假。
且等一等。荣夷卷起袖子,将两块饼金捞起:这只是怀疑耳。且看看里头究竟如何吧。
他将鄂氏金饼置于地上,一脚踩住边缘,取出腰间长剑道:此为天子所赐宝剑,削铁如泥,你看!一剑劈下,只听得一阵脆响,饼金从中裂为两半。只见正中间隐约现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事,猗恭拾起细看,果然此饼金为轮状,周围一大圈为铜,中间核心处则镶的是铁。铜包铁于正中,等闲根本觉察不出。
好个鄂云,竟然以掺假的饼金骗得我万斤精盐!我
这便找他算帐去!猗恭勃然大怒,攘臂欲出,却被荣夷拦下:你以为,这是一个鄂云就能办到的事吗?
师父此言何意?猗恭知道师父必有深意,决意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