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长歌四百六十七父子闹翻
周氏越听越焦虑,不住地搓着手:
周氏有些恍悟:
猗恭淡淡一笑,将案上的扁木盒向前一推:
周氏大受感动:
正如猗恭所料,一切都按照周氏的设想进行着。太卜署将楚国公主的八字与公子鲳先合,结果是;可与公子鲲的八字相合的结果却是。鄂侯驭方陷入了踌躇之中。
在崇尚阴阳神秘之学的西周时代,莫说是婚丧嫁娶,便是大战征伐之类的国之大事,人们都信奉着不可知的天意。善恶与天命交互作用,乃是人们认识国运与一切事物的立足点。所谓天人交相胜,此之谓也。
可为什么偏偏是长子鄂鲲呢?如果是鄂鲳,事情就好办多了。他坚信自己对周氏与鄂鲳的绝对压服力,他说的话他们不敢不从。可是鄂鲲……那就难讲了。想起长子面对自己时那对疏离而淡漠的眼眸,再想想那个庭院里还伫立着一个同样形销骨立的女人,他就只觉得头皮麻。
可是整个鄂国上上下下,除了鄂驭方自己,没人把叔妘的存在当一回事。所谓,在崇尚礼制的时代,叔妘这样的女人,连妾都算不上。在鄂人的眼中,公子鲲依旧是单身无妻之人,但只有鄂驭方明白,在儿子心里不是那么回事。
可他又能怎么办?合八字测吉凶之时,淮庆为表坦率,还特地邀请楚使芈戟现场观礼,这吉凶结果根本造不得假。何况楚国乃尚巫之国,只怕他们已在私下占卜过了,这个结果已是板上钉钉,再没得更改了。若是在大青泽之战以前,他可以硬邦邦地将楚使赶出鄂境,把熊渠递来的橄榄枝扔得远远的,可是现在……不行啊!成周八师枕戈待旦,他不能给鄂国再招来一个近在咫尺的强敌了。
他断然喝令道。
不出意料,鄂鲲来了,虽然依旧形销骨立,但眉目间那股执拗之气依然倔强地挺立着。鄂驭方虽说看着很不自在,但好歹放下了心。
鄂鲲淡淡一问,鄂驭方很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备细将楚国来使说亲,太卜占得卦象,只有他的八字与楚国公主相合的事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不经意抬眼观看儿子的脸色,只见鄂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变化,仿佛是在听一桩完全与他无关的事情。
前前后后说了一炷香时间,鄂驭方可算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为何不能直接拒婚,以及自己的诸般难处,一会儿哀叹,一会儿慷慨激昂,就差下跪流泪了。如此一番闹腾,可鄂鲲依
旧平静如古井一般,一声言语也没有。
鄂驭方最后不耐烦了。
半晌,鄂鲲回了这么一句。
,那个叔妘出身微贱,委身于你之时亦非清白之身。如此妇人,即便是为你妾室亦是低就,何能为妻室哉?」
鄂鲲冷冰冰回了一句:
鄂驭方愤然:
鄂鲲突然高声喊了一句,鄂驭方伸出的指头停在了半空中,在他印象中,儿子似乎已经多年未曾这般喊过自己了……
鄂鲲直盯着父亲,眸子深沉:
鄂驭方一怔,轻叹一声:
鄂鲲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开始颤抖:
鄂驭方一阵语塞:
说到这里,鄂鲲已是声泪俱下,哽咽不能成声。鄂驭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段往事本已沉淀在记忆深处,忽地一下被儿子血淋淋拉到眼前,一时让他手足无措。
鄂鲲继续述说着:他苦笑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
泪眼迷蒙中,鄂驭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辆辚辚疾驶的黑篷辎车……待他得到消息赶到铜绿山下时,只在土长城下看到了烟尘鼓荡的那辆辎车,他飞马迎上凌空跃起,硬生生在黄尘飞扬的原野勒住了没有驭手而任性狂奔的两匹烈马。
当他颤抖着拉开车窗帘布时,惊讶得不知所措——车中一片血红,飞溅车厢的鲜血与散乱纠缠的红裙裹着一张苍白如雪的面孔,分明死人一般。车厢一角,蹲着一个小小的孩儿,那就是幼时的鄂鲲……
鄂驭方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鄂鲲突然愤怒大吼一声:
鄂驭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一个耳光重重地掴在了儿子脸上。
鄂鲲的左脸顿时肿起老高,耳中一片嗡鸣之声,却依然倔强地直视着父亲愤怒的双目:
鄂鲲擦干脸上泪痕,忿然道:「你相信那些流言,根本不肯听母亲的一句辩白。其实你只要看一下她的
眼睛,便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可你偏偏不肯!周公得知母亲命不久矣,巴巴地要把女儿嫁你为继室,你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到了这地步,你自己扪心自问,我的母亲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鄂驭方激愤地不住点着头:
鄂鲲冷冷一笑:
沉默,大殿内是落针可闻的一阵沉默,犹如一座高山压来,教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还是鄂驭方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