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龙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因为米凯的前车之鉴,他不希望在跟一个“蠢人”合作,那么我自然是要比关楚楚更合适的合作者。我说林水龙是陈公台,多少有点说好话的意思,但在他听来却像是千里马遇到伯乐,终于有人懂他的才华,所以他干劲十足。米凯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自己人他向来是给予一百二十分的信任,场子的账目,经营等一切重要事务都交给了林水龙,或许对于米凯来说,只是头疼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但这正是林水龙选择跟他的原因,刚刚出狱的他迫切的想要一个滋生野心的土壤,米凯给了他信任,就等于给了他土壤,只是在获得了信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投靠的人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明主有很大的区别。
只是总不能就干出背叛的事情,况且他没有胆子,米凯这个性格对自己人固然很好,但是对叛徒,却是十倍的狠辣,于是林水龙就痛并快乐着,他希望自己能够改造米凯,只是失败了,反而送给我一场造化。对于一个新旧势力的更迭来说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人心,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关楚楚的作用,毕竟是裴汉生的夫人,在场子里来回走了一圈告诉底下的兄弟米凯是被仇人刺杀,所以场子暂且由她接管,纵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人提出疑问,能够主事的两个人林水龙已经投靠了我们,另一个王五则是已经逃走了,隐藏在暗中等待着给我们致命一击的机会。
扫清了米凯这个障碍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场子收回,股份拿回,几块被人惦记着的地皮也握在了手里,只是关楚楚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些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却索然无味了,因为就连自己都被人圈养了起来,有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呢?
林水龙展示着自己的才华,首先是场子的生意,没有丝毫的减弱,还是跟以往一样,其次是人心,那些跟着米凯忠心耿耿的老人们,并没有怠慢,只是给了丰厚的补贴,暗示他们可以离开,然后将自己培植的新人调上来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当然为了避嫌,他有问过我的意见,对此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无所事事整天仿佛都睡不醒的白景腾去管理底下的人,最开始他并不情愿,再三游说之后才勉强答应,不过却是告诉我,如果自己操练的狠了,出了事了,那可不要怪他。
我自然答应,相信白景腾应该不会乱来,只是却苦了底下的兄弟,整日叫苦连连,但却心服口服,因为白景腾让他们跑十圈,自己则是跑二十圈,无论怎么操练自己都身先士卒双倍进行,如此一来谁还有脸抱怨呢?只能是咬着牙继续操练。
老实说我并不在意这些兄弟的操练,冷兵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想要在长安城立足,无非就是两点,第一,财富,第二,人脉。
财富与人脉密不可分,目前显然财富是一朝一夕无法得到的,那么只能从人脉上下手了,我叫来林水龙开了个小会,大概想要了解一下状况。
见我说到这个,林水龙当即是露出苦笑:“裴汉生当初死了之后,以前的合作者也都打了退堂鼓,冷漠的冷漠,不理会的不理会,树倒猢狲散,本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没有必要怪责别人,至少双方还有一点情分,如果将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些残存的情分就能派上大用场,可惜米凯这人眼里不揉沙子,硬是跟这些人都翻了脸,没有情分不说,不少还成为了仇敌,当真是损人不利己的做法啊。”
当时林水龙还没有加入米凯的势力,否则的话定然会全力阻止米凯的做法。
我皱眉问道:“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光棍一条,压根没有人是我们的盟友?”
林水龙叹气:“可能还更加恶劣一点,那几块地皮现在成了我们的取祸之道,现在时代飞速发展,长安是个省会城市,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寸土寸金了,当初裴汉生得到那几块地皮也是拼了老命,如今没有了根基,完全就是怀璧其罪了,不知道所少人惦记着。”
在这个时代最赚钱的几个生意,其中定然是有房地产的,多少拆二代因为地皮征收而发了大财,但实际上在那些房地产商跟政府眼里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一块地皮所能带来的经济效应是无穷的,只要开发的好,规划的好,基本上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堂堂长安城,可能会有规划的问题吗?这就说明了那几块地皮的价值,不但不会缩水,反而还会随着市场的需求而越来越值钱,这情况跟江城洪清会贪念的那一块开发区有很大的相似程度,唯一的不同就是江城的开发区是在政府的手里,别人只能想方设法提升自己的价值来试图得到政府的青睐,而长安城的地皮则是在我们的手里,这自然会引来有心人的惦记了。
我琢磨了一阵,拿出纸笔问道:“具体是什么人在惦记着?”
林水龙早有准备,条理清晰的说道:“三类人,第一类人,仇人们,这一类人区域相对广泛,裴汉生当年树立的对手,或者是米凯翻脸的那些人,他们不仅想要得到地皮,更想要彻底毁掉裴家;第二类人,唯利是图的商人,现在要做大生意,不可能脱离的了黑白两道,一个商界巨枭所带来的能量可不只是金钱那么简单,这几块地皮如果在他们的手里一定可以将最大的价值开发出来,所以他们一直想要购买,给的价格还算不错,但都被米凯拒绝了;第三类人,政府。”
我眉头一跳:“政府?”
说到这,林水龙点到即止:“取财于民,取利于民,经济与地产的开发代表着的是一个城市的繁荣,这跟政绩是等值的,所以……”
我明白了林水龙的意思了,点了点头,这其实就是国情所在了,不能用简单的好坏来区分,比如说你有一块地,商人想买,你们可以谈价格,一般情况下都会高出市价,可如果政府想买,那么就绝不会高多少,甚至还会低一点,相同的例子其实有很多,比如你发现了一个古董,上交给国家,所能得到的奖金与古董本身的价值相比差距只能用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来形容。政绩这个东西对于体制内的人物来说自然是必要的,之所以不能说好坏,原因就在于政绩其实跟老百姓的利益又是挂钩的,比较复杂。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这几块地皮的归属权了,我看向林水龙问道:“说说你的意见。”
林水龙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当初差点被米凯抽了大嘴巴的提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将地皮拿出来拍卖,换个大价钱。”
既然自己不能吃下来,那么倒不如丢出去,想的倒是不错,很果断,但是却有些天真。
我摇了摇头:“不太好?”
他眼里涌出失望之色:“叶哥你难道也想学米凯握在自己手里?”
我点了一根烟:“当然不能,只是你没有想过,将地皮拿出去拍卖了,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表面上看来,我们能得到一笔横财,还能甩掉麻烦,但实际上仍然怀璧其罪啊,这么多钱?能吃得下?能不被人惦记?那些保持克制的仇敌们,会像是饿狼一样扑上来,把我们瓜分干净,这只能给别人做嫁衣,现在的我们非常脆弱,脆弱到连一笔横财都不能安稳的吃下去了。”
林水龙似乎有些明白我想做什么了:“您的意思是?”
我喃喃说道:“中国最牛逼的,始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