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同性恋在国内还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严重的侮辱,在一些小地方,或者二三流的学校,一旦爆出同性恋的身份,轻则取消评奖评优,重则直接退学退岗。
而赵阳他不但在谈话中反复强调顾骋的取向,还甚至于把霍誉非称之为顾骋的“姘头”。
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赵益冷汗唰一下子就从背上流了下来,全身上下瞬间没有了温度。
而霍誉非看见这两个字,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坐在床脚下的榻榻米上,对面的墙壁上打开着一块很大的投影,正在放一部外国的电影。
顾骋上大学之前几乎都没有接触过任何娱乐活动。
从小到大去过寥寥几次电影院,都是学校组织看一些像是《一个也不能少》《雪山(长征精神永存)》之类的宣教片。对于那些耳熟能详的明星和经典电影,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刚好这几天霍启东也不许他们回“家”,霍誉非想起自己房间里有高清影院,就拉顾骋来恶补一下经典老片。窗帘拉起来之后,房间里光线就很暗,坐在榻榻米上靠着床脚安置的软垫也很舒服。
尤其是顾骋忽然发现,电影真的很好看,很有意思。
高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分心的余地,尽可能的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一个是因为高中的课程更难,竞争压力更大。另一个是因为他是走读。
每天在路上就要花费两三个小时,而回到福利院之后,又根本没有能够让人安心学习的环境。所以他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顾骋的初中是在京安福利院所属片区的一个初级中学上的,学校按照他的情况减免了全部学杂费用。当时他们福利院还在上学的小孩都归属同一所初中。京安区已经是b市市郊,几乎可以说b市的卫星镇了,这里的教育质量当然不可能有多好。所以,尽管顾骋初中的时候在学校每一次成绩都稳居第一,甚至甩开第二名三四十分,全市统考的时候也只排到一百多名。
但他很努力。
当时京安福利院的孩子没有哪个人像是他一样,能够这样早,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什么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就算别的人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恐怕也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能吃得下苦,忍得住寂寞。
大概在那个天真烂漫、充满幻想的年纪,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够看到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
或者说,自己所在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还以为世界是一块长满了鲜花的草毯。
所有人在一起跑来跑去。
但这些都是幻觉。
世界不是扁平的。
它有很多很多的层。
一层和一层之间的隔膜透明得像是不存在,却又坚不可破。
每个人一出生就被丢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有的人家境优渥,即使成绩次次垫底,也照样无忧无虑,最多被训斥几句,长大之后照样能在父母安排下,握着几套房子过极为安逸的生活,所以他们主张“学习无用”。而有的人,出生在一片肮脏破败之间,所谓的“应试教育”就让他能够逃离这种生活的唯一孔隙之光,而且只有那么很小很小的一点。
就算是拼尽全力也都未必能抓住机会,更遑论无忧无虑而不自知呢?
也或许努力有时候就能换来好运气。中考的时候,他超常发挥,考到了全市第九名,被几所重点高中抢着要。顾骋从中挑选了奖学金待遇最为优厚的一所。
按照中考的成绩排名,他一进校就被安排到了宏志班。宏志班名义上是为了经济困难的优等生特设的班级。但因为当时b市的政策,所有的高中都不允许设置“重点班”将学生区别对待,所以宏志班就变成了变相的重点班,所有学生挤破脑袋都想进。
而学校行程竞争机制,每个月根据月考排名重新分班。宏志班本身就是由中考前几十名的学生组成,竞争压力很大,而这所高中又是b市最好的几个高中之一,学生的平均水平就很高,再加上他们课外各种名师辅导补习,
刚刚升入高中的顾骋还没有完全适应那种学习的节奏,第一次月考就差点掉出去。
对其他同学来说,一次没考好掉出去没什么,下个月考回来就是。
但他不一样,当初的协议内容是,只有他一直保持成绩不掉出宏志班,才能够享受优厚的奖学金待遇。
“一直保持”的意思就是,一次都不能够掉出去。
他压力很大,加上自己基础又弱于其他人一些,几乎整晚整晚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怎么样能把成绩提高上去。
甚至还想了许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艰难,但终于还是熬过去了。
并且还把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他改变了曾经的名字,从“顾承岳”变成了“顾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