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孙玄良拉住小童的父母,直言让他们看好孩子。
年轻的夫妇连连抱歉,又按着小童教训了几句。小童年纪尚幼,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一边哭还不忘舔一口冰糖葫芦。
训斥声和哭闹声就在耳边交织在一起,难免聒噪。
但萧景润却觉得这些声音悠远得很。身边过客匆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仿佛受惊小鹿一般的宁真。
对视了一瞬,萧景润才收回视线。
宁真却早已往前走了,“我去那儿看看,在耍杂技呢,好多人围观定是好看的。”
-
朱雀街上人头攒动,比人还多的是灯笼。这种节庆时候,平时寻常的灯就不够看了,小到彩灯,大到灯架,琳琅满目绚丽多姿。
简单的有红莲灯,竹条经过娴熟手艺人的捆扎,再糊上纸,层层叠叠的形状就成了花瓣。里头的蜡烛一经点燃,便给莲瓣染上了颜色。
若是普通四方灯笼,也可以在四面绘上簪花美人图,取一个映面桃花的意思。转动起来,美人们跟活了似的,巧笑倩兮,衣袂飘飘。
再复杂些的,有用琉璃白玉为材料,点缀了流苏珠串的。或者是往大了做,将《山海经》为原型,做出了几人高的神女形象。
宁真仰着头看精卫花灯的双眸,只觉得栩栩如生,霎是华美。更精致的是神女的发丝,想来是能工巧匠颇多,手巧得很,使得长发如瀑却不会显得厚重,而是仙气飘飘,超凡脱俗。
赏着赏着,宁真便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她灵动的眼眸里闪着碎光,盛满了欢欣,就连眼尾的那颗泪痣都沾上了愉悦。
她在赏灯的时候,亦有人在赏她。
萧景润举目四望。
这挤嚷的人群中,从孩童到青中年,甚至步履蹒跚的老者都沉浸在节庆的氛围里。人人脸上带着笑,哪怕有一些小冲突小摩擦,也可以一笑了之,拱手道一声抱歉,随后互相说一句元夕快乐。
总之这样的生命活力与烟火气在宫中是见不到的。
宫中一个是人少,内侍宫女及侍卫众多,但每座宫殿里的正经主子就那么几个。另一个是从穿衣出行到用膳都有规制,这个不能逾越了,那个不能冒犯了。
宁真喜欢宫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耳畔传来一对青年伴侣的声音,男子醇厚,女子娇俏。
“旭郎,你说我与姑射仙子孰美?”
“玉娘,鲜花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何况花灯?”
“讨厌!油腔滑调的我才不信。咳,那我问你,我与那位娘子相比呢?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不要敷衍我。”
“哪位娘子?我眼里心里只有玉娘一人。”
元宵佳节,青年男女们并肩看灯,氛围烘托着,依偎在一起说一些平时羞于出口的甜言蜜语。这种情境下,仿佛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都可以信手拈来。
然而宁真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地往人少的地方挪动。
萧景润跟着她的脚步,心中一动,“我家娘子就不想知道你与姑射仙子孰美?”
她抬眸望去,发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
灯火辉煌,将他的瞳仁衬得更黑。
宁真微微垂眸,小声地说:“您的娘子又不止我一位。”
“现在跟在我身边的就你一人,那我自然是称你为娘子。”萧景润说得理所当然。
他这副样子,配合着一副龙章风姿的长相与调侃的语气,与中都城里锦帽貂裘的贵家子弟倒是没甚分别。
而宁真身披一件云丝织锦披风,亭亭玉立站着。一张小脸许是被风吹着了,鼻头微红,显得面色更为白皙如瓷,眉眼如画。
路过的旅人不无感叹一句郎才女貌最为相配。
萧景润不愿被别人盯着瞧,便拉起宁真的手想离开,“逛了半天,不饿吗?”
她没听懂暗示,直愣愣地说:“不饿呀,刚才不是吃了果子吗?莲蓉馅儿的呢。”
“你不饿我饿了。”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