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还在琢磨着待会要不要更改一下提问内容的时候,唐韵参与记者会的成员也都入席了,会议厅里刚刚还在交头接耳的记者们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主持人宣布记者会开始。
沈宪波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今天与会媒体的数据,也知道这次的记者会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唐的是庞然大物,裴光灰只不过是个跳粱小丑,而且唐韵还是站在正方,媒体不会傻到去帮裴光灰说假话打帮腔,只要记者会一结束,就算是完全成功了。
等司仪介绍过今天的所有主位来宾,沈宪波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媒体记者们,道:“欢迎各位媒体朋友来参加唐韵的这个记者会,无所谓的形式咱们就不搞了,今天是直入正题。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在这个记者会上发布三条消息,首先的第一条就是关于最近盛传的,某位不负责任的人士对唐韵馆藏部分元青huā瓷器大胆质疑的问题。”
沈宪波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的记者们已经开始相互议论上了,今天果然是有料啊,不只是要说那个藏品真伪的问题,可另外的两项是什么呢?
会议厅里的声音有些杂乱了“你最近听说什么消息了没有,唐韵又有什么大动作吗?”
“我不知道啊,前段时间不是已经有过一则新闻了吗,说唐韵准备打造世界一流的文化圣地,今天的内容会不会和那个有关啊?”
“也许是吧,那个新闻只是含糊笼统的说了一下,并没有具体的细节说明,今天连唐韵的老板都来了,估计是和那个有关吧。”
沈宪波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这就证明唐韵的一举一动都是要受到关注的,略微停了停才又继续道:“大家安静一下,具体是什么内容,等一会儿就会公布,我们一项一项地来。唐韵已经对这位不负责任甚至别有用心的裴光灰先生提起了诉话,今天则是要针对其发表的质疑内容进行解答,还事实一个真相,也算是对喜欢收藏的朋友们做一个知识普及。好,现在就开始今天记者会的第一项内容,各位媒体的记者朋友们可以提问了。”
第一位记者开始提问:“我是《收藏家》杂志的记者,我想请问一下,关于裴光灰先生所提出的,唐韵馆藏元青huā鬼谷子下山罐来历中,范赫默特男爵是否担任荷兰使节护守军司令一职的质疑,唐韵的解释是什么?”
田乃男拉过面前桌子上的麦克风,道:“这位记者朋友,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裴光灰在他的这一项质疑中主要提到了驻军、德奥使节和荷兰的立场这三点,我就从这三点上来说吧。
首先,所谓的护守军并不是一支部队,司令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像我们现在的一个称呼“经理,一样,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可以这么称呼,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也可以这么称呼,一个项目的负责人还是可以这么称呼。这里的护守军只是当时荷兰使节的护卫“司令”这个称呼其实就相当于排长连长或者就是队长之类的,并不是说他手里真的掌握了一只极强大武装,他们的驻地就在东交民巷,这个都是有据可查的。
再说关于一战时期〖中〗国向同盟国宣战的问题,当时的总统黎元洪是坚决反对的,主战的国务〖总〗理段祺瑞也是被张君励(mal)鼓吹的结果,当时还属于在野名流的康有为和孙中山等人也是竭力反对的。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皖系、直系、奉系、晋系、桂系、滇系等大大小小的军阙十几家,政治方面的混乱完全不可能形成统一的对外方针,在这样的环境下,德、奥使节被某方面的势力保非和挽留的可能性很大。
还有就是荷兰的立场问题,荷兰是中立国不假,但是荷兰王室和奥匈帝国皇室之间有很复杂的关系,多少代人的联姻,不是说割断就能够割断的,即使在表面上割断了,某些王室成员在私下里也会做一些帮助的,何况只是保护几个人的安全问题而已。
当然,这个无关于唐韵藏品的真伪问题,我只是要证明一下,裴光灰先生对于历史的研究只是一点皮毛。他对民国时期的历史研究远远不够,对欧洲各国的历史研究更是无从谈起,以这样的一种态度来臆测一件精美收藏品的真伪,至少我个人认为是很荒唐的。
田乃男的回答让现场再次产生了一些动静,记者们对于历史的研究不可能这么深,可是拿田乃男的话和裴光灰的质疑一比较才发现,所谓的质疑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根据的,那后面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第二位记者接过司仪递来的麦克风,问道:“各位专家好,我是《立民周报》的记者,我想请问一下,裴光灰先生的质疑中曾提到,唐韵馆藏元青huā鬼谷子下山大罐的画面中人物服饰和道具有很明显的明清风格,关于这一点,唐韵是如何鉴定的?”
这是裴光灰所有质疑中,最有煽动性的,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包括一些牧藏爱好者也没有系统全面地学习过,很容易就会被这一点感染。
藏协的另一位理事慕霜元也是董老的弟子之一,今天就是专门来给小师弟助阵的,道:“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我来回答吧。裴光灰先生提出这一点,是在质疑唐韵的鉴定团队犯了历史常识性错误,他也一直在声称那件鬼谷子下山罐是清代的青huā瓷。其实不然,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质疑,是因为他还没有学到家,刚刚,田老师已经说过了,他对于历史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因为瓷器纹饰画面上所谓的“明清风格”本就是源于元朝瓷器上的画面风格,不论是蒙古人在统治也好,还是汉人在统治也罢,中华文明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风格肯定是有相似之处的,如果风格迥然不同,那就有必要怀疑这是一件来自外国的瓷器了。
他的思路本来就已经是本末倒置了,我举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吧,我们常说有一种家族流传的礼仪叫做“家学”从来就是祖辈相传,爷爷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增加,也可能会有删减,甚至还会有更改的地方,但总归是会有祖辈的东西在里边,我们总不能说这东西不是祖辈传下来的吧。
而明清两代的文化,有很多都是经过元代传下来的,不可能元代的九十多年历史隔开来,那样就不存在文化的传承了。明代有百户、
千户这一类的官职,就是沿袭元代的制度,像这类的沿袭还有很多,大家只要在历史类的文献中找一下,就可以找到,我就不多做赘述了。
他所谓的纹饰中的“清兵服装图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相信裴光灰先生肯定没有近距离观察过这件瓷器,也许是他的视力有些问题吧,记者会结束后,大家可以去亲自看一下这只大罐,就知道上边的到底是不是清兵了。”
第三位提问的是一位外国媒体的记者,老外对唐韵的所有关注中有八成以上是投注在张辰身上的,这位记者提问的对象也是张辰:“各位好,我是意大利《莱卡报》收藏版块的记者,我想请问一下张辰先生,你对裴光灰先生在他的质疑中提到的“传承有序,是怎样看待的,你对鉴定古董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张辰笑了笑,把麦克风拉近了,用意大利语开了一个小玩笑:“首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毫无疑问,我是所有参加记者会的人之中最年轻的,你能够选择由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荣幸之至。”
那位记者也笑了,对张辰伸出了大拇指,夸赞张辰的幽默,也夸赞他标准的意大利语发音。
张辰点头致谢,接着用汉语道:“古董或者是文物,都记载着和它的历史相匹配的文化内容,我认为,我们今天通过这些记载着古代文化的物品去解读并且研究和继承一些文化,这就是“传承”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说到“传承有序”难免就要说一些大实话,但是说实话往往会得罪一些人:不过我不怕得罪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能混淆了概念。传承有序是决定一件古董价值的重要依据,但并不是所有的古董都要传承有序,如果那样的话,就没有多少古董可以被称为古董了。
而“传承有序”也常常被人拿来错用,有一些鉴定师总把传承有序挂在嘴边上,对于他们的想法我并不是很了解,但这样的确是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民间收藏的发展。我个人认为,一个鉴定师只有在遇到自己无法判断的古董的时候,才会拿出这个说法来作为护身符,每一件古董都是会说话的,只要你能够解读它要表达的内容,就完全用不到靠着很明显的传承序列去判断真伪。
有的时候,传承有序也是会害人的,我们都知道良渚文化玉器中有一种叫做“玉琮,的,这种形状的玉器从来都是叫玉琮,在《考工记》和《周礼》等古籍中都有记载。但是在清代收藏最鼎盛的时候,最爱收藏古玩的乾隆皇帝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认为那只不过是用来抬拉马车或者轿子的杠杆上边的装饰物,还起了一个很形象却很不怎么样的名字“辆头”甚至还命人把良渚玉琮做成了他的笔筒,时至今日,还有很多人把“辆头,理解为玉琮的另一种称呼,这种传承有序能要得吗?
传承有序用在书画等收藏品上,可以因为曾经有名家收藏过,而使其价值被增,但那只是针对于金钱的价值,在对历史文化和学术价值方面,不论是谁收藏过,价值都是一样的。而很多没有明显传承序列的古董,却都是珍贵的文物和文化载体,我们能够因为它没有被名家收藏过,就否定它的研究价值和文化内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