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她身旁事情太多,压根没有其他空闲时候想别的事情,可没想到,在她喝醉之后,她竟然会又记起余初那封信来?
仔细思量一番,筱雨忽然凝了表情,脊背挺得笔直。
“姑娘?”鸣翠见她表情严肃,有些吃惊,又给筱雨添上了半碗稀粥,问道:“昨晚小伍管事送来了大姑娘的信,是已经定下出发的日程了吗?”
筱雨点点头,却没接着提这事儿,反而忽然站起了身,对鸣翠道:“你不用跟着,就在客栈待着吧,我出去办点儿事。”
鸣翠本想表明自己是姑娘的奴婢,姑娘去哪里,她理当跟着,但转念一想,姑娘既然明确提出了不要她跟着,想必去办的事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这般一想,鸣翠心下有些黯然,但到底是点头乖巧应道:“奴婢晓得,姑娘快去快回。”
筱雨点了个头,利索地收拾了一番,连鸣翠后来给她添的那半碗稀粥都没喝,便匆匆走了。
筱雨一路朝着衙门那边儿疾奔,到了县衙正门,正巧瞧见衙门里边走出来两个缁衣捕快,挎着佩刀似乎是要去做事。筱雨忙赶上前去福了个礼,道:“二位差大哥,李捕头可在衙内?”
县衙的捕快有多半都认识筱雨,但也有那对筱雨的面容不是特别熟悉的,这二人就属于不大认识筱雨那一类。但见这么一个小姑娘上来礼貌问话,两个差爷也没给她脸色看,想着人家还问捕头的事儿呢,说不定与捕头相关的人,便更加不敢不搭理。
其中一人反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认识李捕头?”
筱雨点点头:“小女要唤李捕头一声大哥。”
另一个听闻便立刻笑道:“原来是李捕头的妹子。可是……李捕头已经解差休假一月有余,姑娘你怎么不知道?”
筱雨心里顿时一个激灵,皱了眉头有些不敢相信,问道:“李大哥解差休假?有一个月了?”
最初反问筱雨话的捕快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筱雨一番,道:“李捕头已经一个来月没有来过衙门了,自从办完药膳馆的案子……”
那捕快忽然顿住话头,又细细瞧了筱雨一番,忽然拱手对筱雨笑道:“原来是秦东家……还望秦东家不要怪罪我眼拙,实是一时之间没认出秦东家来。”
筱雨勉强笑笑,另一捕快也回过神来,惊奇地打量了筱雨一眼,嘀咕道:“原来这就是药膳馆的东家……”
“叨扰二位大哥了,李大哥既然不在……不知二位可知道李大哥住处何在?”
筱雨今日想起余初那封信,方才想起,自从药膳馆的案子结束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明德了,这一个来月,她也去了县衙好几次,可都没有碰到过李明德。搁在往日,她也就不把这件事当回事,顶多想着李明德身上事多,或者也正好是没有跟她碰上。可联想到余初那封信,筱雨又顿觉忐忑,这才很快就来衙门探听李明德的消息,岂料李明德竟然不在县衙中。
两个捕快听筱雨问李明德的住处,齐齐摇头,一人道:“李捕头自己一个人住,也从未邀请过衙门里的兄弟去他家中过,秦东家要是问问登记造册的周文书,或许还能问出点儿消息来。”
筱雨谢过二位差爷,便也不停顿,立刻就去找了周文书。
周文书虽然计册登记,却也不是万能脑袋,他让筱雨稍候,自己去翻找纪录。筱雨等了半晌,周文书方才遗憾地告诉筱雨:“李捕头居所不定,常常换地方,光我这里记下来的变更住所都有十几项,说不定我现在记下来的地方又变了。”
筱雨道:“那周文书就拿最后一项地方让我瞧瞧。”
周文书把地址誊抄给她,到底觉得筱雨一个女子,巴巴地上门来寻他问男子的住处有些不大妥当,轻咳了一声,话中有话地提醒筱雨道:“姑娘去的时候还是带上一两个人的好,左邻右坊的要是有那心思淫邪的,瞧见姑娘一个女子,许是要出事端。”
筱雨听出周文书话中之意,也懒得跟周文书解释,只道:“我寻李大哥有事。今日多谢周文书了。”
筱雨揣了地址并不耽搁,当前就奔着上面的地方而去。
这里是一片的住宅区,小楼小院挤挤挨挨的,连成一个整体,巷道蜿蜒曲折,有些巷道仅容两个人侧身而过,别说马车,许是来个胖些的人,都不一定能挤得过去。因为住房稍显拥挤,住的人也多,所以此时周边喧哗吵闹之声尤为震耳,吵得筱雨脑袋微疼。
要筱雨说,这地方规划不合理,住的也多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就她刚才路过一个拐角,那边儿就有好几个粗莽汉子聚在一起大声吆喝着赌骰子,见到她走过,还有三两个朝她望过来,那眼神若是寻常小姑娘看了,想必会觉得心慌。
筱雨照着周文书给的地址,三转九转的总算是找到了地方。她心下一定,收好纸条正要上前叩门,门却从里边儿开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手抱着个笸箩,一手叉着腰,见到筱雨在自家门口有些吃惊。不过她还算客气,问道:“这位小娘子找谁?”
筱雨尴尬地笑笑,心里揣测着这妇人的身份。听得妇人问,筱雨便开口询问道:“这位大嫂好,请问李大哥在家吗?”
“李大哥?啥李大哥?”妇人疑惑道。
“李明德,李大哥。”筱雨心里微微沉了沉,心道,难道真给周文书说中了,李大哥又搬家了?
妇人皱眉,倏尔展眉笑道:“大妹子这是寻之前那屋主吧?听我当家的说,之前这屋主就是姓李的。不过大妹子可是来晚了,这屋子半个月前就赁给我们一家子住了。”
筱雨心里一凉,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妇人道:“那……不知道这位大嫂知不知道之前的屋主搬去哪儿了?”
妇人摇头:“这我当然不知道,我们只管拿钱买屋子,又与那之前的屋子没啥交集,何必问这个。”
筱雨顿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正打算开口告辞,那妇人却又道:“不过大妹子你可以去巷口那边儿问问,说不定有跟之前屋的屋主有来往的邻里,许是知道那人的去处也不一定。”
筱雨蹲身给妇人福了个礼,道:“多谢大嫂子了。”想了想,筱雨又问道:“不知大嫂子知不知道,那屋主家中有多少人?”
“嗨,哪有其他人,就他一个。”妇人摆摆手:“听说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单身汉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