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
第七彪在旁边报着距离,万脩已经将弦上好,可就在他随时能起身刺杀之际,街道左侧的楼舍之上,窗扉大开,竟忽然伸出了七八架弩来,对准董喜的戎车就是伏弩齐发!
“有刺客!”
弩矢攒射之下,董喜的御者当即倒毙,董喜自己则中了两三箭,因为身上有甲护着,没命中要害,只惊慌失措地大呼士卒保护。
绛骑在街上乱跑起来,屠刀挥向无辜路人,戟士纷纷朝放弩的楼舍冲去,亦有人持着大盾,聚拢在董喜周围,将他保护起来,连头顶都架了一面,正卒的素质还是要比猪突豨勇好很多的。
那些刺杀董喜的人早就逃了,即便有一二人被堵到小巷子里,也立刻自刺而亡,竟没有丝毫犹豫!
反倒是万脩和第七彪面面相觑:“伯鱼安排了其他人动手?”
第七彪摇头:“若有,我定会知晓。”
眼下街上已然大乱,而董喜已如惊弓之鸟,身边盾牌挡得严严实实,刺杀是不成了,二人只好悻悻作罢,换上了士卒甲衣,混进东奔西逃的人群里,隐匿在特武县的夜色中。
……
第五伦抵达渠间障时,还在大门处就能听到董喜的哀嚎痛呼之声。
而董喜的亲信短兵们紧张兮兮,连第五伦都得解剑搜身才能进去,刚步入屋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
军候解释道:“贼人歹毒啊,那些弩簇上,居然涂了粪汁毒液,董司马的伤口都溃烂了。”
巧了,第五伦让万脩准备的箭簇上,也涂了这些好东西,只可惜被人抢先一步,没来得及送进董喜身体里。
这年头受伤致死率极高,只不知刮骨疗伤有没有救,但首先需要一个神医才行。
等进到最里头,却见一个额裹苍帻的医生,正小心翼翼地给董喜敷药处理伤口。
董喜嘴里咬着一根箭杆,以免剧痛时丢了舌头,在包裹好布后,才瞪着第五伦道:“刺杀本司马的奸人,可捉到了?”
这厮还真拿第五伦当下属,发号施令了。
第五伦道:“县宰与我,还有司马的军候大索全城,仍未能捕得活着的贼人,虽堵到一二人,都自尽了。”
一旁的军候进言道:“这是死士啊,或许是苦水河的大盗为报复司马慧眼识奸杀了吴公,遣来行刺。”
“真的是大盗么?”董喜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话语从牙缝里蹦出来:“想要本司马命的人,可不止盗寇罢?”
他眼睛定定看着第五伦,好似想将他看穿,然后却又笑道:“比如本县豪强,彼辈也恨我啊。”
第五伦皱眉:“董司马的意思是……张氏?有证据么?”
“若是想要罪证,还不有的是,就看第五司马愿不愿意……”董喜忽然疼得直咧嘴,低头骂道:“你这庸医,且轻一些,小心乃公将你也斩了!”
老医者战战兢兢地下拜稽首,而等敷好药后,董喜感觉舒服了许多,高兴之下,又赏赐了他许多钱帛。
第五伦听说,县宰和张纯给董喜推荐的医生,他一个都没要,只令人去外头找了个单家独户的来。
看来这口锅,董喜是打算往本县大户头上扣,顺便再发一笔横财了。第五伦模棱两可地应下,告退而出,想了想后,还是遣第五福将此事去告知了张纯。
张纯可不是吴公,要动他,董喜自己可做不了主,非得征得吞胡将军同意。不管今日刺杀的那些死士是不是张家指使,第五伦在给韩威的奏报上,还是将事往盗贼身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