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阴云密闭,月黑风高,群狼急行军,杀机已动。
无名山脉,扭曲森林之外,草地上雄虎仍未苏醒,它的身旁矗立着一头仿佛石塑的猛犸,静静注视着它,不时用长鼻抚摸地面枯黄草梗,或是仰头望天。
几乎站在此处整整一天,猛犸汤水未进,却不显疲倦饥饿,若不是腹部还会上下起伏,到真叫人认为它是一块岩石了。
紧闭双目,孟焦的意识依然沉浸在最初低语者构建的史诗画卷中。
它见证了原始地球上三大巨头的崛起与落幕,就那样悬挂在高空,仿佛造物主冷漠俯瞰大地。
三条不同的道路,交错,蔓延,形成了一干庞大的,拥有超凡力量的生物。
它们或如山岳,掌握着熔岩喷发的伟力;
或如巨木,所至之处植物生长,生机盎然;
或深潜汪洋,戏弄潮汐,掀起巨浪;
或伸展身躯,托举起一片大陆,沉睡亿年,一朝苏醒,覆手之间,毁灭百万生灵……
它们的寿命近乎无穷,它们的能量近乎无尽,在最早的地球,它们是唯一的主宰。
由渺小的水母生灵发展出的巨兽占据了海洋,凿开地壳,在熔岩中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虫豸生灵起初立足劳亚古陆,适应地表环境后繁衍出了种种不同生物,它们一直抱有对海洋的觊觎,每隔几万年便会吹响进攻的号角,铺天盖地的聚集在海岸线,与水母生灵交锋,但每一次进攻都无法击溃水母生灵的防线,只能悻悻而归。
后来大陆偏移,这些相貌各异,形态不同的居住在陆地的生灵也随之迁徙,来到地球各处,它们不需要食物,却也没有交配之忧,无需寻找伴侣,诞下后代全靠无性繁殖。
从怀胎到生产,从哺育到成年,每一头原始生灵都需要近万年时间,这也是它们进攻海洋频率低的根本原因。
除了水母生灵和虫豸生灵,原始地球上的另外一个巨头便是孟焦看到过的以各种岩石金属为主要构造组成的类似植物的物种,它们显然不是血肉之躯,却能生长繁殖,且长期处于与世无争的状态。
无论是海洋还是陆地都有岩石生命的踪影,它们或成为其它生物的居所,或孤独地扎根在一地,静静扩张根系,转眼便是千万年飞逝而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原始生命将永远主宰地球,因为它们的寿命是那么悠长,它们的力量是那么强大。
即便它们没有超凡的智慧,也没有远大的抱负,只会守着地球的一亩三分地,不肯抬起头望望浩瀚星空,超绝的性质构成了它们超绝的地位。
但时至今日,生长着种种植被,繁衍着种种寿命短暂,体型渺小,力量卑微的星球上,早已不复当年模样,看不见那些巨兽的身影,它们尽皆灭绝了。
到底是什么浩劫,能覆灭这些生物,孟焦不知道。
最初低语者展现的绘卷并不完整,夹杂着大部分残缺与空白。
可能因为最初低语者属于水母生灵,它的记录里有关水母生灵的部分大多数都比较详实清晰。
尤其是渺小的,栖息地异常偏僻的一些水母生灵,它们是怎样繁衍怎样进化的,孟焦几乎能看到以百年为刻度的转变,异常细致。
孟焦猜测那应该就是最初低语者的先祖,或者就是最初低语者自身曾经生活过的部族。
除却那个偏僻的处于深海的栖息地,其余画面大多数都是以远远旁观的角度呈现的,虫豸生灵是怎样发展怎样繁衍怎样进化的,孟焦半点不知晓,岩石生命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孟焦同样一窍不通。
至于那场毁灭远古三大巨头的浩劫,只是孟焦的猜测。
无论是现在的地球还是以后近万年的地球,足迹几乎遍布星球每一个角落的人类都没发现几亿年前地球上曾经存在过一群那般强大的生物,这说明三巨头可能已经永远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甚至没留下半点尘埃。
那么多伟岸的,行走在蛮荒大陆上的,游弋在原始海洋中的生灵,如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永远的未解之谜。
孟焦的意识飘飘渺渺,缓缓脱离上帝视角,天空越来越小,它并不存在的身体浸入海底,蔚蓝,深蓝,黑暗占据所有空间。
微弱的疼痛感刺激着雄虎,熟悉的气味儿,熟悉的心跳声,像是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好像有几亿年之久,终于苏醒。
它又感受到了自己有力的肌肉还有坚韧的筋膜,孟焦嗅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味儿,此刻它正被这种气味包围。
下意识地提高警惕,虎爪从爪鞘中弹出,孟焦矫健的一个翻身,从地面跃起,脚步踉跄,见到一旁披挂着岩石的猛犸,不由后撤几步,谨慎地注视着这头巨兽。
后臀和肩部扎进肌肉中的黑色长羽重若生铁,尚未拔出,孟焦迷迷糊糊地习惯性地爆出进攻姿态,直到完成后撤,与雌象对峙,它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翼展十几米的巨鸦生长着三只眼睛,数不清的黑色乌鸦遮天蔽日,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却被那巨鸦算计,中了暗器,随后便进入“植物虎”状态……
“那巨鸦没吃我?”
孟焦还道自己的小命交代掉了,它忧心忡忡地盯着前方怪异的猛犸,保持戒备。
这头巨兽距离它这么近,却几乎嗅不到一点毛象身上特有的膻味儿,反倒泥土和岩石的气味儿极重,甚至还有一些铁锈味儿。
若不是巨象就站在眼前,腹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长鼻有节奏的喷吐着温暖的气流,孟焦没准会怀疑这猛犸是机器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