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山洞出来时,无名身上的那个味儿呀,熏得自己简直是死去活来。虽然自己强烈抗议,却是根本无效。可只要见到小竹,无名就如同变了个人相仿,每次抱着小竹的样子,那真是要多宝贝就多宝贝;本来刚下山时,无名仍是不喜欢洗澡的,可就因为有一次,那汗味儿实在太大了,向来冷情的小竹下意识的掩了掩鼻子,无名便乖乖的跑去冲了个凉水澡,而且从那以后,每次去见小竹,无名都会记得先去洗个澡。
还有小竹自己睡这事儿。本来清歌和若尘都是极不放心的,可无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看若尘往清歌房里抱,气得又是瞪眼又是跺脚,拦在前面就是不肯让开,甚至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舒伯也说小竹渐渐大了,还跟清歌若尘一个房间不合适,然后又不知和小竹说了什么,小竹就乖乖的同意自己睡了,当然,这段日子,舒伯每夜都会陪着。这样无名才消停下来。
然后每日一大早,就会准时去看小竹,而且只要一见到小竹,无名就开心的不得了,天天咧着嘴傻笑个不停。
清歌一开始还心生戒心,无名这个样子,不会是怪阿姨喜欢上小正太了吧?可仔细观察了一下,无名倒是守礼的紧,便是对大白小白,每次都是只允许小白驮着小竹玩儿,那样子,倒更像是紧张自己儿子防止有人拐跑自己儿子的娘!
看小竹趴在若尘怀里虽仍是不说话,却是一副开心的样子,无名一跺脚,就从屋里窜了出来,站在院里突然仰天吼道:“气死――”
又忽然紧张的回头瞧瞧清歌的房间,好像怕会惊吓到小竹,身子一纵向远处没去,半晌,“我了”两个字终于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许是在外面站的久了,小竹两只小手都是冰凉,清歌忙打开被子,捉住小竹的手把小竹包起来,心疼的说,“小竹宝贝起这么早干嘛?小孩子正长身体呢,就是要多睡才对嘛!以后不许起床这么早了。”
看到若尘脸上不自觉溢出的笑意,听着清歌絮絮的念叨,小竹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放松,软声道:“嫂子。”
“嗯。”清歌还想要说,却是注意到小竹脸上还未完全散去的惊慌,突然明白了小竹为什么会一大早就堵在自己门口――这个孩子,一定是从小就缺乏安全感,虽然不知道舒伯说了什么,让小竹同意一个人睡,但这一夜定是担惊受怕,惟恐自己和若尘会抛下他。
这样想着,清歌不由又是惭愧又是不舍,昨天舒伯建议时,自己其实还真是蛮开心的――不是不疼小竹,实在是没那个胆量在小竹面前轻薄若尘!却忽略了这么多年,小竹须臾都不曾离过若尘这个事实。一个小孩子,骤然离开自己依赖了那么久的哥哥,还有过那么悲惨的被抛弃的经历,怎么可能不害怕?
清歌越想越内疚,在小竹脸蛋上轻轻亲了两下,“对不起,小竹。是嫂子不好,让我们小竹受苦了,今天晚上还和哥哥睡。”
罢了,在小竹适应之前,自己还是当一段苦行僧吧。
小竹眨了下眼睛,也有样学样的在清歌脸蛋上亲了一下,很是坚决的摇头,突然凑到清歌耳边说:“舒爷爷给小竹讲故事,很好听。小竹不要哥哥陪,小竹想要小外甥女儿……”
清歌一下傻了,若尘突然转身,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娘她们――”
身形却是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一样,“哐当”一声响传来,清歌一下瞪大眼――门开的那么敞,若尘怎么还会撞到门上?
“咚――”什么东西被踢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有若尘低低的哎哟声,清歌心里一紧,忙唤道,“若尘――”
外面静了一下,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若尘涨红着脸又出现在房门口。
清歌和小竹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盯着门前的高大男子,只是没等两人开口,若尘低声说:“天冷,我忘了掩门――”
等两人回过神来,那急促的脚步声却已经跑的远了。清歌忽然低头,抵着小竹的额头,吃吃的笑个不住,虽不知清歌笑些什么,可看嫂子开心的样子,小竹的眉眼也弯了起来。
江雨飞天不亮就回了江府,舒伯和十二卫留了下来。
听说江雨飞回来了,周灵韵神情僵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平静的放下手中的梳子,套了件厚袍子,就迎了出去。
袍子是红色的,再配上领子及下摆四围同样火红的狐狸毛,衬得周灵韵就如同一团流动的火焰――
周灵韵的皮肤白,如此鲜艳的颜色穿在身上竟是丝毫不显俗气,反而让周灵韵更多了几分标致的韵味。
远远的看到江雨飞,周灵韵快走几步,又停住,泪水竟是在眼睛里打转:“夫人――”
没想到周灵韵起的这么早,江雨飞愣了一下,示意身边的人停下来,掀开轿帘,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有事儿?”
周灵韵眼底一暗,面上却是不显,盈盈拜倒:“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轿内的江雨飞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周灵韵一愣,还以为江雨飞会同意自己去见江清歌,或者让江清歌来见他,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让自己歇着?!
周灵韵一低头,恰到好处的任自己的泪水狼籍的脸暴露在江雨飞的面前:“这几天里,我老是梦见,梦见清歌那孩子,哭哭啼啼的喊着爹,说是,想我,听说清歌身上,有伤,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好歹看一眼,我这心,才能放下来啊!还有这府里的事务,既是清歌夫郎也回来了,让他也学着些吧,早晚这家业,还得靠他管着不是……”
江雨飞盯着周灵韵,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周灵韵身子都快僵硬了,终于开口,“府里的事务,你还是多费心吧。清歌需要静养,她夫郎得在旁好好伺候。”说完便示意下人离开。
“夫人――”周灵韵慌忙出声,“我不敢求一定自己去照料清歌,可好歹,让我派些人去服侍吧,这几年,清歌孩儿,受苦了啊……”
轿子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嗯”。
一直到江雨飞的轿子进了枫华居,周灵韵终于慢慢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却是让人心里发寒。
67、任尔东西南北风(七)。。。
“这园子,可真大啊!”看着面前足有上百亩大的院落,清歌目瞪口呆。
昨儿到时已是深夜,只看到高低错落的一片房子,起来了才发现,竟是这么轩敞雅致的一处园囿。
放眼望去,碧水处处,竹林萧然,亭台隐隐,小桥弯弯……
这整个的一私家园林,江府还真是豪富!只是,却又好像处处都有伤心人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