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姮并不在意对方挑剔的眼神,女房东的墨镜戴足一周才摘下,赵姮也多多少少猜到一点她的事。这人单身,房产在她名下,卫生间里有男性洗漱用品,有一回对方没控制住讲电话的音量,赵姮听到几个关键词,“你老婆”,“做梦”,“钱”,“打人”,“还信用卡”。
赵姮猜她可能是欠了很多卡账,而目前恰好无人再帮她还,她不得已才出租一间房。
但这一切都与赵姮无关,她住满五个月就会离开。
赵姮换上拖鞋,朝对方笑了笑。女房东瞥着她,忽然问:“你是有正经工作的吧?”
赵姮梳起长发说:“有啊。”
女房东:“那就好。记住你不能带男人回来过夜。”
赵姮浑不在意地说:“知道了。”
“我煮了红豆沙,你要吃自己去厨房盛。”
赵姮道谢:“好的,谢谢。”
赵姮没去喝红豆沙,她洗完澡回房,把折叠小桌子放到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广告”。
她做事很少拖泥带水,既然最近缺钱,那赚钱自然排在第一位。HPV疫苗中介这行来钱直接又快,她做足资料,写完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
她工作五年,积攒下不少人脉,很快就有朋友在微信上问她话。
赵姮回复说:“没说只有处|女才能打宫颈癌疫苗,但九价疫苗最好还是二十六岁以内的人打,你想打当然也行,效果肯定会打折扣。”
“二价、四价、九价都是一样的,共打三针,半年到一年内打完……当然,要飞三次香港。”
“叫你男朋友也去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方面不用你操心,我会帮你办妥。”
赵姮喝着水,陆陆续续地回复消息。房间有些闷,她下床把小窗户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看到远处的灯火阑珊,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奢华感。
又来一条新信息,是蒋东阳的。
“在做什么?”对方问。
他所在的总公司在外省,高中同学会之后他就回去了,这些天他偶尔会发来一些问候。
赵姮还没回复,紧跟着又来一条:“公司快放年假了,我最迟下周归,给大家带了一些特产,你和李雨珊那份,我到时一起给你?”
……过了会,“好。”
赵姮回复完,将窗帘全部拉开,夜色涌入。
之后两天,温度渐渐回暖。周扬把黑夹克洗出,晾干后仍穿着这件衣服,将手头几套房子的收尾工作完成。
小亚将和姐姐汇合,一齐回老家过春节。周扬孤家寡人,不打算浪费车钱。他趁肉菜还没涨价,去菜场买回一堆囤进冰箱,准备自己凑活过年。
这天周四,面包车已经修好,周扬和小亚骑着三轮车赶到修车行,工具转移完,小亚先去装修公司找温经理还车。
黄头发年轻人将账单递来,周扬拨通那张名片上的电话。他开门见山:“周余伟吗?面包车修车费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推脱,让他把银行账号发来,说道:“我四点半前转给你。另外,我想问你一下,你是赵姮的朋友吗?”
这是周扬第二次听到赵姮的全名,这名字听来像是男人的。那天的那顿晚饭,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
他没答。
那头又问:“你能不能把赵姮的联络方式给我?”
周扬手抵着面包车顶,两指夹着名片,眯眼看一遍上面的信息,声音低沉沉的,似是自言自语,“联络方式?”
“对,她的联络方式。”
周扬说:“你先把修车钱汇过来吧。”他直接挂断电话。
黄头发年轻人捧着饭盒,一边吃着,一边走过来问他:“好了?钱要到了没?”
“等他转账。”周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