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能出去走走,薛蟠和宝钗俩人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这年头出门不易,男儿家还算好些,可是女孩子呢?
除了出门上香之外,一辈子似乎都只能待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大院子里,或精致或荒凉罢了,本质上并无区别。
所以有了薛蟠和宝钗的撺掇,外加上丈夫已经定了下来,薛夫人即便是想反对呢,其实也没有多少的余地了。
想要出行,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很多该处理的事情自然是要早早地安排下去的。
族中的事情可以委托给几位族老,他们肯定是很乐意去替薛老爷做主的,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的油水可捞呢。人心不足蛇吞相,这话自然是在理的。
薛老爷对此倒也无所谓,不过是些个小钱,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只要这些人能瞒过自己,不惧自己将来查账,那么说明他们是真有本事的。
这就足够了。
族长一家人要出行的消息尽管并没有大肆宣扬,不过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薛蟠的堂弟,薛蝌上门了,薛老爷的那位庶弟心气儿高,想着要凭着自己的努力给儿女们挣出个前程来。
可惜的是,哪怕是书读到了三十岁,可他仍旧是个小秀才。
按理来说,秀才已经足够好了,商户人家能出这么一个读书人,那简直是合族上下的荣耀啊。可是薛老爷的这位堂弟却是不同,他和族里的关系,尤其是和薛老爷之间的关系,僵的什么似的,甚至到了后来,年节上都不大走动了。
薛蝌的父亲似乎是怨怪父亲的偏心,怨怪嫡母的手段,怨怪兄长的能为(也许),总之,老族长过世之后,兄弟俩便分了家,他自己奋发图强,几乎和薛家一拍两散了。
这个时候的人最为重视的便是宗族,像薛蝌的父亲这般有骨气,完全不靠家族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没有人称赞他的骨气,反而笑话他的傻气,依着他的才学,再凭着薛家的能耐,对着兄长服个软,让薛老爷出面,请个好先生,别说是举人了,就是进士,只怕也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薛老爷的这位庶弟,也是个迂腐的,只怕是读书读傻了!
大家心中腹诽,薛蝌的父亲屡试不第,年过三十之后便渐渐地熄了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思,反正尽管和嫡支的关系僵硬,可是薛老爷并没有亏待了他的这位庶弟,外加上当初分家的家产,薛蝌一家人的生活决计是不成问题的。
薛蝌的父亲到了后来,熄了科考的心思之后,转而专心地培养自己的儿子薛蝌了,要不怎么说呢,东头不亮西头亮。薛蝌还真是挺有那么点天赋的,薛老爷简直欣喜若狂,自己看来是不成了,不过有个可以继承自己志向,完成自己愿望的儿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薛蝌的父亲知道自己在金陵,他的儿子只怕也是请不到什么好的先生来教导的,所以一家人离开了金陵,全国各地地游学,让儿子见识一下民生艰难,让他知道一下书本外的知识,增加一下阅历,当然,还有就是求学。
每到一个地方,便打听一下本地的大儒先生,然后薛家二老爷便会想方设法地让人家教导教导儿子,还真甭说,薛二老爷的这种方法还是挺管用的,至少这么些年下来,薛蝌确实长进了不少。
不过就在薛蝌过了童生试之后,薛老爷一病不起,然后没有多久就呜呼丧命,去了黄泉了,撂下了薛蝌母子三人。
人死如灯灭,就算是生前有再多的恩怨,可是人死了,大家也就不想着再去追究了,薛老爷其实也是稍微地有些后悔的,若不是自己稍微地打压了一下,只怕自己的这位庶弟也是有大出息的吧?
所以他在薛二老爷的后事上尽心尽力,一下子感动了不少人,毕竟嫡庶之间的那点子事儿,谁人不是门儿清?
这其中,薛蝌对于大伯的观感也是改善不少,他哪怕是年纪小,可是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自然还是明白的。
两家再次地恢复了走动,不过薛蝌母子三人为逝去的薛二老爷守孝,所以哪怕是走动,却也有限的很,薛老爷忙着教导儿子呢,对于这个侄子,倒也没有太多的关注便是了。
如今,薛老爷要带着一家人出门,却不想,第一个上门的便是薛蝌,和上一次相比,薛蝌更瘦了,不过个子却是蹭了一大截儿。
看着还是带着稚气的,不过和薛二老爷长的很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薛蝌在见礼之后久久地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地抬头望了一眼大伯,却不想,看到的是大伯满脸的怔愣,满脸的泪水,似乎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薛蝌急忙地又低下了头。
薛老爷被他的动静给惊醒过来,从怀中掏出了锦帕,拭干了脸上的水痕,带着几分意兴阑珊地道,
“侄儿请起。”
薛蝌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许是刚才的情绪波动,所以薛老爷哑着嗓子问道。
“大伯,我听人说,您要带着一家子人出行?”薛蝌收敛了心神,急忙地回道。
“嗯,这几年我一直都守在金陵,薛家各地的铺子也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查过帐了,这次正好地去各地查账。”
薛老爷这般地对着薛蝌解释道。
“大伯会去京城吗?”
“这是自然,京城是最后一站,好多该疏通的关系自然是需要疏通的,薛家是皇商,说的好听的便是皇商,不好听么,就是皇家的奴才,好多关系需要我亲自去走动一二。”
“大伯去了京城,可否去梅翰林家一趟,宝琴和梅翰林的长子定下了婚约,我们兄妹已经出了父孝,想着能否……我不着急,可是我不能耽搁了妹妹,所以妹妹早日出嫁,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如今父亲已逝,母亲身子也不大好,侄儿也没有办法放心下家里出门,所以只能拜托大伯了。”
“这是我份内之事,你放心。”
薛老爷淡淡地应承道。
“这是和梅家约好的婚书,这是当初定亲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