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董学普小气样子,不由得好笑,拿他逗了几句乐子,这才分头做事去了。大力修路,现在西部环岛的土路,已经从府城一直铺到了昌化。有了路,史班来去府城也挺方便,回程没花几天,很快就回到了昌化。
民用工业用不着藏在大山里,在选择玻璃工厂厂址的时候,考虑到运输成本的问题,史班选择建在靠近交通方便的港口,就在原来的昌化县城城南。说起来,原来昌化县令所在的那个昌化县城,最近变化挺大的:
穿越者到来之前,昌化县城和其他明代小县城一样,是因为地主和缙绅聚集,而形成的消费性市镇。这种县镇存在的主要意义,是给地方上层人物提供生活和沟通的便利。等到吕策在昌化分了田地,杀了县令之后,这个县城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来的主要消费群。
后来,虽然昌化军管使驻扎过一段时间,但五源谷的政府机构人员精简,也没形成什么消费能力。等到赵布做了昌化州知州,干脆把州治设在了山前港。昌化老县% 城里原来为富人服务的市民分了田地后,有些搬出了城市去住,到乡下种田,还有些过惯了城里日子的,到山前港集镇上去寻活计。老县城的人丁便逐渐稀落起来。
分田地杀贪官不仅仅是一个政治政策,也深深地影响了南海国的经济格局:除了琼州府城这样不可替代的贸易港口,其他州治县治,都或多或少地冷清了些。而在农村里,却刚好相反:百姓分了田地免了租赋,收入水平一下子翻了几番:原先田里得的粮食,六七成要给地主,现在都归自己,大不一样。农民消费水平提高,那些散布在乡野里的墟市,便渐渐兴旺起来,一个比一个热闹。
玻璃工厂落地昌化老城后,三四百个工匠家庭搬到了县城里,昌化老城又重现生机,渐渐有了原先的规模。不过城市里的气氛却大不一样了:原来是个朱门里锁着自家繁华的缙绅城市,富贵里藏着一副盛势凌人的姿态,如今烟华消散福禄殆尽,再找不到往日帝国边疆县治的气象了。
现在的城里,满是粗鲁朴实的工匠人家。每天早上八点,家家户户打开了门,男人们揣着个包子,成群成队地往城南的工厂赶。下午六点下了班,草根出生的工匠们涌进几间平民茶楼,点一壶苦根茶,光着脚丫蹲在椅子上,听艺人说书唱戏,冲那些来串场子唱曲儿的优妓吹口哨。那些成了家的,倒不流连闹市,顺路在店铺里买几个冰糖葫芦,赶回去哄家里娃娃开心。
原来的奢侈消费渐渐没落,楠木家具再也找不到,街上卖的是工厂产廉价家具。,成了棉麻布庄。按庞宁的话说,就连那些青楼妓院,水准都大大下降了。但少了浸满了艺术气息的奢侈消费,却多了让百姓实惠的大众服务。百姓的生活水平,和以前比起来,真的是好了不少。
五个穿越者希望能用越来越幸福的生活,换取一些对国家的认同和凝聚力。在五源日报的大力宣传下,生活水平得到提高的百姓,也渐渐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南海国人了。
史班的马车车夫是个和善的中年人,从来不摆王侯架子。但太平王的马车一进老县城,喧闹的县城主街上,立马让出了一条空道。有个别没反应过来的百姓,就会听到旁边人吆喝,
“老刘头,让开让开,别碍着太平王了!殿下要赶着去给咱规划好日子呢!”
史班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会煽情不过地出来答谢百姓。马车夫见人群让开了道路,路面好走了,驾地一声加快了车速,从让开的百姓中间开了过去。车辆驶过没多久,街道上又恢复了熙熙攘攘,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史班有个把月没来玻璃工厂了,走到厂里各个车间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才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来,一个高级工匠兼管理人员就找了过来,说有个商人求见史班。
史班把和商人打交道的活计,都扔给了庞宁,自己是从来懒得和这帮人精打交道的,不耐烦答道,“不见!”
那个管理人员却一脸为难,说道,“那女孩在每天早上就去厂门外面站着等,都站了大半个月了!”
史班一愣,问道,“女孩?”
老实的工匠答道,“是呀,听说是打成都来的行商,几千里的真不容易啊,这都半个月了,天天来问您回来没。我说没有,她叔叔还不信,就让她站厂外等着,天天就那么站着,都快成厂里一景观了。一个女孩子,也不碍我们事,又不好赶她。”
史班一愣,到没想到有这样的人,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无奈挥手道,“让她进来,我劝劝他们。”
一会,那来自成都的商人便进来了。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笑眯眯地抢了进来,见太平王史班比他还年轻,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就不住地对着史班点头哈腰。那个工匠跟在后面走进来,跟史班解释道,“这是那女孩的叔父,站门外的是这位姑娘…诶,你进来啊!天天门外站着,现在倒不敢进来了?”
那女孩听了这话,才低着头走了进来。那女孩长得挺秀气,就是身子有些单薄,手背在身后,歪着脸咬着嘴唇,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史班见是个漂亮女孩,才明白干嘛这些个工匠这么为难:碰到这样漂亮的女孩硬站在那,谁能下手赶她?史班也是男人,见这女孩长得很漂亮,不禁多看了一眼,细看之下,觉得像那要开未开的野莲花,有股清新脱俗的气息。
史班是个聪明人,见那女孩满肚子不情愿的样子,又看她叔父点头哈腰的模样,心里猜了个七八分,当头喝道,“每天站在外面,当我这里是旅游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