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两个人
两张单人沙发中间的小圆桌上,宝珠放下一瓶绿色的玻璃樽:“只有这个。”乾启把大衣搭在沙发上,看着那纯净水,视线又转到她身上,湿了下摆的衬衫已经换过,穿了件白色花领的小毛衣,“你怎么住来了酒店?”
宝珠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右手不着痕迹地搓了几下自己的右耳垂,那里还在发热,还好头发遮住,她说:“我找了房子,约好的搬家公司明天才搬家具。”低着头,有些尴尬,“……本来下午的时候,我……我想着等外人走了,再慢慢和你说的,你帮我找的那房子太好了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多事情突然就这样发生了,现在说起来,苍白又毫无意义。
乾启却敏感地捕捉到,她说的“外人”,想到下午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让那两母女先走的,他的嘴角浮上无可抑制地笑容,低声说:“她们来找你,是有事?”这么多日子都不来往,找来的资料也是表象,究竟宝珠和她们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
宝珠说:“一点小事而已。”
乾启欲言又止,现在知道她始终是已婚的身份,说话不得不更斟酌,“宝珠……”他极轻的唤她,“你心里……有没有,”
宝珠疑惑地望向他,他神色有些不安,“……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气什么?”宝珠不明白。
“那个……”乾启说,“那个我今天那样,搞得那么乱。”第一次恋爱的人,只想让她看到自己破釜沉舟的真心真意,却没能想到更多,如果今天,不是自己选了那种表白方式,这件事绝对不会是这样。
宝珠想了一下,明白他说什么,那满天乱七八糟的花呀,路上司机的大骂声,还有那在猎猎生风的几个字……忍不住笑起来说,“……我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他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看到了一副瘦金体的字,只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富贵气息蕴积纸墨……这人呀……当时就想,这幅字,他得要!”
乾启一心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说起了这个,却没想她笑的更好看,像是想到了极开心的事,不紧不慢地说着:“可后来对方说不行,那字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与自家女眷之间所赠之物,不能出让。这人一听……”她看向乾启,“你猜怎么了?”
乾启说:“大概让自己家女眷辗转去要吧?”乾启不知她说的哪一朝的事,只能想到这份上。
却见宝珠捂着脸笑起来,摇着头说:“他家里没女眷,他一听,求字的心思一下变成了求人!”
“啊?!”乾启,“……”
就见宝珠笑了一会,看向他,忍住笑说:“可人家对方是正经的世家,女儿是正经的闺秀。而这人,是吃古玩这碗饭的,自己从小聪明绝顶,也精于鉴赏,家里很有些家底,在外,也非常有些手段。可门楣上差了九条街,谁能把女儿下嫁给他。”
乾启点头,“过去人结亲,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考量的地方比较多。”
宝珠笑着点头,“可这个人呀……天生不信邪,他看上的东西,一定得弄到手。”
“这倒是玩古玩人的通病。”乾启非常能理解,“搞收藏的人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不弄到手,有时候睡觉都睡不香。”
宝珠斜睨了他一眼,“纨绔子弟习气,要是东西太贵,人家答应匀给你,没钱不也白搭。”
乾启哑然。
宝珠一摊手,“看吧!你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钱从来对你都不是问题,所以考量事情的时候,只有看上的,和没看上的。”
乾启连忙点头,谦卑地客气道:“知音,知音。”
宝珠翻了个白眼,看去一边又说:“那人和你倒是异曲同工,只觉得这世上,只要是自己看得上的东西,都能成事。”
“那他倒是很有魄力。”乾启说:“那最后成了吗?”他很关心这个思想和自己异曲同工者的结局。
宝珠看向远处墙上的画,目光向往而眷恋,“成了!他要做的事,哪里有不成的。”
乾启虚心追着问:“怎么成的?”
宝珠看向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他的方法可简单了,先设计认识了这家里的公子,攀上了交情,找到机会见过人家姑娘,只觉得很顺眼,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就提出求娶,人家自然不同意。他就每天金玉字画成箱的往过送……”她看向乾启说:“我和你说了,他很有些家底!”
乾启连忙点头,“有家底就是好!”
宝珠笑着不理他,继续说:“人家当然不要,给他退回去,他就又翻倍的送,东西都堵到人家门口,好些字画,都是绝世孤品,就那样堆在门口,看着就让人心疼,他也不在乎……连着这样堵了半年,那家人实在没见过这样的的人,想找人收拾他,可他很有些人脉,虽然自己不做官,但很多人都与他交好,这姑娘家真一筹莫展,眼看人家姑娘的名声都要他弄坏了,实在没办法,人家女儿的父亲不得不亲自上门来请托他,请他高抬贵手。”
乾启说:“这也……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