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虎的养女,尖沙咀宁波街詹家小姐。靳正雷淡淡问:“这样的环境,你能适应?”
由记事起身边便满是白痴、罪犯、烂赌鬼、吸血虫和杀人凶手,由不得人不适应。
美若斜眼乜身边人,现在,又多出个疯子。
“剩下五颗子弹属于谁?”
他正转动颈项肌肉,闻言自下而上凝视她,“看谁挡道。”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也不过如此了。美若后悔曾说过瘸脚七手段狠,比瘸脚七狠的大有人在。
她紧咬下唇,再不肯开口说话,直到隔壁传来一声满足的闷哼。“你该走了。”
靳正雷走近窗口,望一眼楼下又回转身来,“会有人出薪水给你阿妈,养你很好养。”
他大掌伸来,托住美若下巴,拇指抚过她双唇,“阿若。”
然后,在美若惊怔的目光中,他推开窗,纵身跳了下去。
“盛惠二十。”出了房门,仙婶笑吟吟摊手要钱。“有樱桃街未来之花服侍,二十元便宜死他。”
“仙婶!”
仙婶眼神不容拒绝。
美若作罢。“在我人工里扣。”
“妹妹仔,不要看人长得帅便脑汁沸腾。”仙婶抛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美若紧随上去。“仙婶。”
“阿虎上来问过。”仙婶回头凝视她,“我说不知。”
“……多谢。”
“没什么好谢。仙婶闻到他身上杀气,与人方便才有自己方便。”
“七叔那边……”
“瘸脚七死了,横尸通菜街。”仙婶吐出一串烟圈,“做人呢,既要认得准米饭班主,又不好太执着。来来往往,山水相逢总有期。今日你来收数,后日他来,谁知大后日是谁来?”
这是在世情中搏杀来的经验,美若虚心受教。
正如仙婶所讲,第二日樱桃街收保护费的便换了一拨人马。
美若躺在牙医诊所治疗床上,黄医生帮她清洗完口腔,听见街面的动静,立即丢下被掰开嘴的美若,慌慌张张地跑去拉大门铁闸。
“打起来了。”他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半百的老头子了,跳起三尺高。
骑楼下卖飞机榄的小贩大眼叔从铁闸缝隙挤进来,放下两筐橄榄和油甘子,抹汗说:“和兴的人昨天干掉瘸脚七,今天就来接收地盘,你说新和会答不答应?不答应就开打。早上在通菜街那边为了水产海鲜档已经搞过一次,血流一地。”
七姑端坐在治疗床边开始垂目念佛。
可怜美若张大个嘴,不停泛口涎,还要强扭半边身体好奇地向窗外张望。
“啪”,黄医生合拢窗帘。“不答应也没办法,瘸脚七的弟弟不行,平常靠他哥哥的名头招摇,遇见狠角色,也就是个软脚虾。”
“又要转风咯。”黄医生拨正照明灯,慢条斯理地说道。
街面上热闹了很多天,新和会与和兴从之前的势均力敌,逐渐变成挨打的局面,紧接着又有黑皮差人进驻。不过差人正被廉政公署搞得自顾不暇,旺角几十条街,每日清早都有殡仪馆的车来收尸。
美若开学时,新和会话事的大佬们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
来仙家馆收保护费的也换了人,带头的叫何平安。
对于这个亲手砍死阿虎,让他肠子拖出半米地的人,仙婶招待得分外殷勤,又唤了最多客人捧场的妹仔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