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年先帝病重,老对头魏国重兵压境。她父兄先后战死,她入都请求册封,不想数载光景,应璟已大权在握,与丞相分庭抗礼,后来压住了周家扶持幼帝登了基。
如今想来,这二人之间的梁子应该是那时候就结下了。
荀绍摸着下巴贼笑,应璟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得和周丰容好好接触呀。
晚上吃罢饭,竹秀在她面前说都城八卦,荀绍忽然问道:“你说我去世家公子那里做客,该做什么打扮?”
竹秀摆摆手:“国舅那里你都去多少回了,随便啦。”
“谁说我要去他那儿了。”
竹秀满脸惊奇:“有世家公子邀请你做客?”她腾地一跃而起,“我去给你找衣服!”
“呃……”荀绍一句话哽在喉间,就见她又蹭蹭跑回来:“这次是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吧?”
“……”
周丰意果然世家做派,第二日又特地派人送来请帖,特地注明说没有其他女客,请她千万不要感到不自在。
荀绍哪里介意,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茬。
周家也是将门世家,祖上出身农家。后人念旧,发达后特地在洛都边郊建了一座别庄,里面养鸡种菜,怡然自乐,趣味盎然。
秋意正浓,满园秋菊飘香,一地落叶。周丰意命人摘了园里的柿子,抓鸡宰鹅,做下酒佳肴。
荀绍到时其他客人已经在列,开阔的院落,当中有石桌石凳,几株高大杏树,一路走过,脚下叶碎轻响。
客人们正站着闲话,看起来都很眼生,她并未在朝中见过,似乎不是官员。
周丰意从屋中走出,褒衣博带,笑脸相迎,看起来满是书卷气:“荀大人来了,有失远迎。”
荀绍回礼道:“叨扰了。”
有个客人道:“既然今日请了女客,就不要露天设席了吧。”
荀绍爽快地笑笑:“无妨,我以前在西北就着沙子啃饼的滋味儿都尝过,这算什么。”
周丰意笑道:“兄台不要小瞧了荀大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家女公子荀绍。”
其余几人闻言颇为惊奇,纷纷过来见礼。
荀绍平常在朝中多受歧视,反倒被这几人这般高看,赶紧抬手回了个拱手礼,忽然发现今日自己穿的是纤柔毕露的女装,做这种动作简直是不伦不类,不禁干笑一声。
天色将晚,凉风骤起,仆从端着菜肴放到了院中石桌上,一群人围坐一起,没一个人在意。
周丰意与那几人谈天说地,都是些野外闲话,山河大川,经史子集,无所不涉。
荀绍的心思在西域美酒上,饮了几口后心满意足,开始左顾右盼琢磨着周丰容怎么不在,但又不好意思插嘴问周丰意。
一直到擦黑之际,院外马蹄阵阵,周丰意转头看去,脸色微变,荀绍一扭头,却是春暖花开。
周丰容到了。
但他显然不是被请来的,因为他一进来就对周丰意冷冷道:“这祖业之地,你也随随便便让人进来?”
荀绍这才感到不对,转头一看,其余几位客人有些坐不住了。
周丰意也觉得拂了客人面子,连忙起身与他去远处说话。坐在荀绍对面的客人道:“素闻大将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荀绍讪笑道:“不至于吧,他可能只是比较在乎这个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