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给他几句话套得底掉,张口结舌,只有佯作不闻,扯着嗓子假号。
叶庭提气朗声,将哭号的杂声压下,“当初朝暮阁为祸,武林横受其毒,师弟一力相抗,转战扶携过不少帮派,如今他失了神智,或许就是昔时受伤之患,请各位同道稍假时日,本门定会将师弟带回天都峰静养,绝不会再有憾事发生。”
叶庭在江湖中奔走数年,许多帮派照过面,人缘极好,这一番话入情入理,喧杂的声浪顿时弱了几分。
偏是持笛者再度开口,阴阳怪气道,“可笑,不管苏璇之前做过什么,多地的血案可不是假的,此人为祸江湖,正阳宫就该清理门户,将之除去,而今全扯些虚词,难道是有意纵其为患,好借机打压异已,抬高正阳宫?”
人们被他一挑,又开始轰闹起来。
北辰真人留意此人已久,闻言端凝的开口,“诛心之论,本门不敢当,但不知冷蝉君与蛊雕人魔是身受小徒何苦,居然专程来此。”
持笛人神态骄然,言语出挑,人们尽管跟着应和,大多并不知其身份,如今被北辰真人一言点破,全场悚然动容,为之侧目。
冷蝉君也是武林榜中人,与追魂琴齐名,行事却比追魂琴狠得多。
他曾是寒门书生,性傲才疏,屡试不第,落得亲人冷眼,街坊耻笑,连议好的亲事也被人退了,他一怒之下遍砸家中器物,意外从祖上所传的一尊佛像中发现了一卷秘功,由此修成绝学。大概早年受激过深,他成名后阴毒善嫉,爱折虐富商与美貌的女子,名声极差,江湖人多半远避。
蛊雕本是传说中头上长角的食人异鸟,得了这个称号的却是一对兄弟,他们天生残缺,心意相通,爱撕活人为戏,不知怎的竟与冷蝉君搅在一起,同来了天都峰。
冷蝉君傲然把玩骨笛,对着北辰真人也毫不客气,“苏璇算什么东西,还不敢惹到我头上,只是我身为江湖人,自然要为江湖说几句公道话。”
蛊雕人魔中左臂长的一人嘻笑道,“苏璇搅乱江湖,甚是不好。”
右臂长的另一人接道,“我们路见不平,来此声讨。”
这些公道正义的言语要是换个人来说,说不定还能得几声赞,从这三人口中而出,可谓滑天下之大稽,江湖人都在嗡嗡议论。
叶庭几乎要冷笑,“三位杀生之多,十个苏璇师弟也及不上,既然有意令江湖太平,不如先起誓戒了自身的杀戮,我等后辈定会在殿上为各位长颂北斗经。”
北斗经是道门经文,可消灾解厄,也可驱邪镇煞,此一言出,正阳宫的弟子大多忍不住笑起来。
冷蝉君被一个晚辈公然面刺,怒火大起,双掌一翻,左手心泛青,右手心赤红,一寒一热的异劲交袭而来。
叶庭一边在说话,一边也在凝神提防,立时纵身避过。
北辰真人面色一沉,拂尘一甩,“结九宫八卦阵。”
呛啷一响,九名男女弟子长剑出鞘,瞬息成阵,将冷蝉君围在了当中。只见九人身法端严如一,气势严峻,剑刃雪亮,一时场中俱静。
蛊雕人魔两兄弟在一旁浑如看戏,冷蝉君森森道,“好个正阳宫,容我来领教一番。”
九宫八卦阵为正阳宫的小剑阵,进退有度,攻守兼备。这九名弟子为门中精锐,功力相近,心意相通,施展起来纵横相应,宛如铁壁铜墙一般。
这样的剑阵对付旁人威胁不小,偏偏冷蝉君有一手绝学,名唤阴阳冰火掌,十分奇诡,迥异寻常。九名弟子持斗了一阵,有人觉剑越来越寒,冷意侵肤入骨,指掌俱僵;亦有人感觉剑身发烫,越来越炙手,难以握持,最终一名弟子把控失当,被冷蝉君趁隙击飞,剑阵为之一散。
他一气接连数掌拍出,刹时多名弟子俱伤,有的半身冰霜,有的肤色红烫,无不痛苦异常,看得人们惊异不已,北辰真人神色严冷,又一声令下,“天罡三十六阵!”
天罡三十六阵为三十六人同使,比小剑阵更为凌厉,话音一落,三十六柄长剑同时出鞘,声势自又不同,人人为之一凛。
忽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叫喊,“大家饱受剑魔之苦,前来分说,正阳宫以剑阵凌寡,恃武强压,算什么道理!”
继而又有两人嚷道,“如此蛮横,分明是有意包庇!”
接着又有数人呼道,“正阳宫蛇鼠一窝,善恶不分,哪配在武林充字号!”
这些吃喝引得群情沸扬,有些性子激的也跟着骂起来,叶庭仔细看去,打头的几个叫得虽响,却藏在人群之后,显然蹊跷。他正待设法,一群僧人排开人群来到了正殿前,当先一人精神矍铄,肤色如漆。
这一行人到场,连北辰真人亦为之动容,“澄心大师?”
来者正是藏经阁的首座澄心大师,他踏前致了一礼。
随后又有峨嵋、华山、丐帮、恒山、崆峒、等正道门派接踵而至,黑压压的人群越汇越多,望去竟有数千之众,场面越发嚣杂,正阳宫的弟子始料未及,俱有了忧虑。